蒂娜是一位中國濟南市的學生，充滿困惑的她在信中寫道：“親愛的拉爾夫，在我大學生活的前兩年中，我非常用功勤奮，理所當然的，我在考試中總是能取得高分。然而……我卻失去了與其他同學建立友誼的機會。現在，只有學習和書本才肯做我的朋友。您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蒂娜，蒂娜，蒂娜！在星期五與朋友一同出去跳舞，在星期六與朋友一同出去野遊。就這樣，一個問題被圓滿解決了。然而，還有另外的15個人期盼著我的答案，從長相太可愛到心理上的自殺傾向，他們的問題五花八門。這便是我在中國作為一名諮詢專欄作家的一週工作。

    就在去年的8月，“二十一世紀報”——一個專門為年輕人開辦的週報——詢問我是否有興趣作為他們“有問必答”欄目的專欄作家，因為他們以前的“苦惱叔叔”突然辭職了（讓我們來猜想一下他的問題是什麼呢？）。“一個諮詢欄目的專欄作家？”我對自己説，“那簡直太酷了，我要從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呢?”

    報社的編輯建議我首先從我的前任留下的20封未作解答的信件開始。我打開了我的第一封信。從這封信的開始，我便感到了一種憂鬱：廣東的一位叫做“別開”的男孩整天喝得大醉，以忘記由於車禍而造成的父親的死。“我在想，如果我自殺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再次看見我偉大的父親，儘管我清楚那樣做非常危險。”他在信中寫道。

    自殺只是“有問必答”欄目中的一個例外。實際上，大多數的信件都集中于校園、工作、金錢、父母及約會等問題。漸漸的，一封一封的，我明白了在社會中的經濟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中國的年輕人究竟關心什麼。例如，我知道如果蒂娜不在學校中“有所建樹”的話，她的未來就會變得越來越黯淡，因為用人單位總是以成績來考察應徵者。

    在今天的中國，成功正變得越來越重要，中國的年輕人總是期望著自己可以在整頓中的國企或是剛起步的私有企業或是外資企業中，謀求到一個更高薪金、更高職位的工作。他們真切地感受著壓力，盤坐在學校裏，勤奮苦讀。人們在交朋友時也遵循著同一條法則：炫耀自己的成就，尋找志同道合之人。

    一個山西省的男孩在信中説：“在我的班上，我曾注意到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是我理想中的女朋友。但是，我並沒有任何的成就，所以我放棄了我最初的想法。你認為我做得對嗎？”——不，你當然做錯了。趕快去約她吧。

    矚目的成就不一定意味著稱心如意的工作。很多來信的人都説在參加工作一週之後，他們就認識到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們在當初選擇這個工作，這是因為它是“熱門”。

    大多數信件，像蒂娜的一樣，都涉及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語言謹慎卻不太適當。比如一封信的開頭寫道“親愛的拉爾夫博士”。我要聲明的是：我並不是什麼哲學家。我只是以生活常識來解答問題。我的中國朋友説我閱歷豐富，儘管他們也曾禮貌地指出我有時會有點兒不知所云。他們還告訴我，人們給我寫信僅僅是因為他們在明白中國人的想法之後，想了解一下處在他們生活圈之外的人會怎麼想。

    也許他們是對的，但是這其中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有些人暗示如果得不到回復的話，他們的生活很可能就會自此終止；有些人寫滿三四張信紙向我傾訴他的可愛、憂鬱甚至只是些恭維話。當然，大多數都期望得到答覆。但是，這畢竟只是報紙，每一期的欄目中，只能挑選一到兩封來信，其他的10到15封信只能放棄。

    超過400封未刊登的信件鋪滿了我公寓中的辦公桌。從這些信中，我不僅能了解到中國年輕人的想法，而且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們的壓力。

    《遠東經濟評論》200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