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點也不比西方落後，"盧光秀，領導湘亞研究小組的教授，在近期接受採訪時説。她一邊説著，一邊穿過她的生殖臨床診所進入隔壁的幹細胞實驗室。

    實際上，盧光秀的克隆工程以及其他的此類研究已經將中國推向了生命工程學中某些最有爭議的技術領域的前沿。對於許多西方科學家來説，中國在胚胎克隆方面的突破直接驗證了他們的爭論：不論可能帶來怎樣的倫理問題，克隆技術幾乎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一些科學家甚至預言説，由於擔心在生這場物工程學研究的激烈競爭中美國會落後於中國，可能會促使美國暫且將某些其他的憂慮擱置一邊。

    "我們或者會譴責他們——那些中國人，將他們描述成一個邪惡帝國的不敬神的人，或者，我們會説，'嘿，等一秒鐘，在這場競賽中我們不能被落下，'"保羅伯格，一位曾在斯坦福大學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學者這樣預言。

    湘亞研究小組已經聲稱他們比美國的高級細胞科技公司早兩年就成功克隆了人類胚胎。這一聲明還沒有被海外無黨派的專家們證實。但盧光秀教授，一位碩果纍纍的專家，2000年在中國發表的一篇論文中講述了她的克隆成果，幾位了解她的工作的中國和美國專家認為她的聲明是可信的。

    今年年初，在湖南省的政府官員視察了她的實驗室之後，他們在該省的一個政府網站上公佈了一份報告，將盧教授的研究譽為湖南省最重要的科技工程之一。竇忠英（音），一位在幹細胞研究領域享有很高聲望的專家，他説自己已經徵得盧教授的同意一同開展一項聯合研究項目。竇忠英給與盧光秀很高的評價，將她看作是中國幹細胞研究領域的帶頭人。

    即使是這樣，世界各國的科學家門仍然可能對盧光秀的研究成果持懷疑態度，除非一份公認的權威科學雜誌發表了她的研究成果。盧光秀説她期待著這一天早點到來。

    新治療手段

    62歲的盧光秀教授説她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夠帶來新的醫療手段，但她同樣也對這項研究的商業潛能充滿激情。盧光秀已經為她的研究申請了個人專利。同時，該研究也幫助她得到了擴展她的生殖門診計劃所需要的數百萬元資金中的大部分。盧教授和她的科研小組們致力於進行的是"治療性克隆"，他們聲稱克隆人體胚胎是為了得到免疫細胞。與大多數成人細胞不同（成人細胞是已經是預先組織過的），胚胎的免疫細胞能夠自我選擇重組成各種各樣的特殊形式，因而可以被用來作為心臟細胞或者神經細胞的替代者。研究者們認為，他們可以開發出胚胎免疫細胞的多種功能，用來發展治療一些如帕金森綜合症和糖尿病等破壞性級強的疾病的新方法。因為已經考慮到原細胞捐贈人的遺傳結構，從克隆胚胎中獲取的免疫細胞應該能夠被移植到捐贈者的體內而不産生排斥反應。

    儘管不同於"生殖性克隆"或者為另一個個體製造出一個活的基因雙胞胎的克隆，治療性克隆同樣也引起很大爭論。因為在實驗室裏製造出來的幾天大的人類胚胎，是為了滿足人們最後能夠從中獲取免疫細胞，而這些胚胎最後必須被破壞掉。這激怒了宗教組織和其他一些相信人類的生命是從受精卵開始的西方人。還有一些人擔心這樣下去會將克隆科學置於一個危險的邊緣，最終導致生殖性克隆。

    在美國，私人投資的對於胚胎的研究基本上是無秩序的，但大多數美國研究員都至少要部分地依賴政府的資金。1995年美國通過的一項法律禁止他們使用聯邦基金去從事任何損害或破壞人類胚胎的研究。迄今為止，人類胚胎克隆研究只被一個美國公司公開嘗試，這個公司就是沃色斯特邁斯的"高級細胞科技公司"。

    儘管布希總統在去年八月份已經"走在了前頭"，下令允許限制性的幹細胞研究。接下來的幾週，美國參議院計劃出臺一項法律禁止所有包括生殖性和研究目的的克隆。週三，在一個新聞發佈會和一次參議院聽政會上，一些"科學和患者維權組織"呼籲國會將用於幹細胞研究的胚胎克隆合法化。但是反對者也已經組織了一場反對運動，譴責那些支援者為"克隆和謀殺"。

    在中國，社會公認的道德標準與西方完全不同，因此盧光秀教授也就能夠相對更加自由地從事她的克隆研究。很少有中國人會將一個胚胎同一個完整的人相等同，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政策的制定者們熱衷於推進克隆技術的一個原因。他們認為，克隆技術是一個具有無限潛力的工具，它可以延長人類壽命，降低醫療費用以及提供更好的醫療手段。

    中國的中央政府已經對生物工程産業進行了大量投入，他們專門設立了一項國家基金來獎勵研究者們，同時也積極鼓勵熟悉最先進科技的高級華裔科學家們從海外回國。一些中國的研究者們也正在同一流的研究中心建立聯繫。例如，在上海的復旦大學醫學院，曾在哈佛大學學習過的科學家朱建宏（音）就正在研究腦幹細胞，他的研究資金大部分來源於香港的億萬富翁李嘉誠，還有一部分來自政府的支援。

    兔子的卵細胞

    面對一些來自科學限制和倫理道德的壓力，盛惠珍（音），一位上海第二醫科大學的生物學家宣佈，她已經成功地從用兔子的卵細胞合成的人體組織製造出的胚胎中提煉出了幹細胞。兔子的卵細胞比人類的卵細胞更豐富也更容易獲得。盛醫生曾經是馬利蘭的美國國家健康機構的僱員，最近她將自己的工作介紹給了達拉斯州的德克薩斯西南醫學中心附屬大學的科學家們。但目前她拒絕對這篇論文做出評價。

    北京的一些人希望生物工程革命能夠給中國帶來巨大影響，就像人造地球衛星給前蘇聯帶來的影響一樣：進入一個按科學方法劃分等級的先進國家--但這需要一比更加龐大的商業支出。目前來説，這一領域利潤的飛速增長至少可能會給形成全球化的生物工程規範帶來一種強烈的呼聲。

    生物工程進入克隆和幹細胞技術領域也可能會使美國和歐洲試圖控制這些技術的努力變得複雜起來。上周，當美國代表團到聯合國要求下令禁止所有的克隆實驗室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來自中國的強烈反對。

    "我們支援對於禁止克隆人的禁令，但是我們認為我們應該鼓勵科學家進行治療性的克隆研究，"李陵松（音），一位中國駐聯合國代表團的顧問如是説。李博士曾經是斯坦福大學的高級研究者，如今在北京大學領導著一個幹細胞實驗室。他説他認為"關閉這一前途無量的研究領域的大門是錯誤的。"

    引起關注

    迄今為止，盧光秀教授説除了在湖南醫科大學作了一個簡單的公告以及向政府所作的工作彙報以外，她還沒有對外宣揚他們研究小組的研究成果，因為她不想"引人注目"。然而，盧教授和其他中國的科學家們也正在開始認識到，他們需要使自己的研究成果到西方去接受科學的審查，以贏得他們所渴望得到的全世界的公認。

    中國人"需要一個在國際間受到尊重的組織"，傑瑞楊，一位中國出生的美國康涅狄格州大學的克隆研究者説，"他們需要打開大門。"楊博士如今已經加入了美國國籍，他説已經嘗試用自己在克隆牛研究方面的成果所帶來的效益，説服中國的科學家們將他們各自的科研成果公布於世界。

    盧光秀教授于1998年決定開始克隆人類胚胎。在她職業生涯的初期，她已經在自己的臨床診所中關注患者的再生問題。她説在1988年6月，她已經成功地創造出了中國第二個試管嬰兒。她也準備採用其他尖端的生殖方法。

    由於中國實行嚴格的獨生子女制度，因而政府也對她的工作制定了各種條條框框：比如説警告她不許幫助地方婦女懷雙胞胎。而她説自己有時候會為國外的夫婦提供這種服務。

    在克隆研究方面，盧光秀早期的進展是緩慢的。儘管她的臨床診所已經得到了政府的資金，但盧光秀還是不得不為了購置克隆研究所需的設備而四處奔波。直到90年代末期，在政府的幫助下，她終於將自己的診所從一層樓擴大成兩層樓，以便她接納更多的病人。她診所的創收也從1995年的僅50000美元一下上漲到每年200萬美元。盧光秀又從這些收入中抽取了相當一部分重新投入到她的研究當中，同時，她還得到政府給她支援的資金。

    到了1999年，每天都有幾十位婦女來到她的診所獲取能夠促使她們排卵的生殖藥物。由於克隆工程將會需要大量的卵子作為原材料，參照一些美國臨床診所的做法，劉教授説她要求她的病人們捐贈她們剩餘的卵子，一些病人同意了。

    一個主要優勢

    "許多中國人沒有人類卵細胞來進行他們的研究，但是我有，"她一邊説，一邊穿過一個房間。在那裏，幾位婦女在接受了人工授精之後，正躺在床上休息。在大廳裏，還有幾十多位婦女正在等著做手術。

    盧教授説，在1999年，她的研究員們把從一個成人細胞內提取出的DNA注入到一個已經除去了其原有的遺傳物質的人類卵細胞當中，通過這種方式成功地克隆了他們第一個人類胚胎。"在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相信我們成功了，"謝常青（音），一個參加了該研究的年輕的科學家説。

    後來，盧教授的研究小組開始讓這些胚胎登上一個更為先進的科技舞臺，以便他們的幹細胞研究能夠得到收穫。她雇用了更多的研究者，並且投入了更多資金，新建了一排潔凈無暇的密封實驗室，地點就在她的診所大廳的地下。

    十幾個全職研究人員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一研究項目當中，盧教授説他們正在取得進展。然而無論如何，克隆技術在很大程度上仍然還是一個 "錯試法"過程--即在研究中需要不斷地排除錯誤直到得出正確結論。在他們第一次的試驗中，盧教授説，她的研究小組開始只是嘗試他們讀到的一些海外研究雜誌上發表的技術。通過倣照已經克隆出克隆羊多利的蘇格蘭科學家的克隆方法，盧教授説他們除去一個人類卵子的DNA物質，然後將一個成人細胞的細胞核注入這個卵子。然而通過這種方法製造出的胚胎開始分裂的極少，很多在達到四細胞階段之前就已經死掉了。

    保留卵細胞質

    不久以後，盧光秀的研究小組開發了一種可以帶來更好效果的新技術。他們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除去卵子的細胞核，而是將它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並且將捐贈人的細胞注射在該細胞核的一側。然後，他們讓二者一起生長。大約過了10個小時左右，他們選出一些細胞，由一位科研組人員在核細胞就要開始分裂之前用一個有洼槽的特製針將卵子的細胞核吸出，僅僅留下捐贈者的DNA。用舊方法進行的試驗中，大量卵細胞的糖漿狀物質留了下來，這些物質被命名為細胞質。而當他們用新技術將細胞核取走之後，這些細胞質也就失去了。在這些細胞之中的某種幾乎還不被人了解的化學物質使卵子獲取了捐贈細胞的DNA，進入到一個更年輕的狀態。在這一狀態下，它能夠成長為一個胚胎。

    研究者們説，他們也嘗試過將取自不同類型細胞的DNA加入到卵子中去，其中也包括從流産的胎兒身上取出的皮膚細胞。他們説，由於這些細胞還沒有充分發展，因而對於卵細胞來説，可能更容易重新組合他們的DNA.

    盧教授説，在她實驗室中克隆的大約5%的胚胎如今已經發展到胚盤胞階段。在這一階段裏，胚胎是一個有大約200個細胞的凹形球狀體，這是幹細胞第一次開始出現的階段。

    盧教授和她的研究者們聲稱他們已經能夠提取幹細胞並且能夠讓它們在實驗室裏維持3個生殖階段。然而，這些成果距離建立一個成熟的、具有強健生命力的胚胎幹細胞線——一個持續的複製人類細胞--還有很長一段路。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能夠在實驗室裏使細胞在它最初的原始狀態下分裂幾年的時間，這樣就能夠為組成大腦和其他器官組織的試驗提供無窮的原料。他們希望有一天能夠幫助那些患者。

    盧教授説，在近期參觀了弗吉尼亞的一個生殖診所之後，她意識到了科學的變化發展有多麼快，為了能夠保持始終處於科學前沿，他們必須籌集更多的資金。結果，她給政府提交了一份報告，要求增加每年的科研費用，盧教授還説，她正在與中國最大的公司之一——中國國際信託投資公司——商談一項對於她生殖門診的投資計劃。該公司（簡稱CITIC）也有意在她的研究運作中佔有股份，但是盧教授拒絕了。一個CITIC的部門證實，他們已經同盧教授達成協定，以300萬美金的代價佔有她的診所的主要股份。

    盧教授在科學界取得的成就也為她帶來了一些政治榮譽。地方政府已經任命她為一個省級團體的主席，她也不時地乘飛機到遠在810英里以外的北京去，為政府在生命工程方面的發展提出建議。受到她新發現的影響，盧教授説她已經開始力促政府允許更多的中國私營企業加入到科學研究領域當中。

    面對這些科學實踐的猛烈衝擊，中央政府也開始表現出一些對目前缺少秩序的狀況的憂慮。"我們希望我們的科學家在他們各自的研究領域取得突破，但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由於盲目向前衝刺結果帶來的消極影響，"王昌瑞（音），由中國科技部主辦、對科技動態進行監控的辦公室發言人説。他説，政府正在醞釀出臺新的法律，但具體什麼時候將頒布還不清楚。

    在長沙，盧教授也想知道她的研究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對於整個人類它意味著什麼。儘管她也非常反對將幹細胞研究運用到克隆人上，但是隨著技術的進步，她也對能否會産生這樣的結果表示懷疑。"這是一個不可阻擋的趨勢，"當她和她的研究員們環繞著飯桌坐下的時候，她説。（卡比黎傑特 安東尼奧瑞加拉多）

    微軟美國全國廣播公司2002年3月18日

    （盧光秀教授：生命科學家、中國人類生殖工程創始人之一、中南大學湘雅醫學院人類生殖工程研究究室主任。——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