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社會的憂慮

    在中國人最重視的節日“春節”來臨之前的2月6日，位於北京市亞運村的敬老院“北京市第五社會福利院”召開了新春聯歡會。約100位老人和工作人員表演了歌曲、舞蹈，會場大廳洋溢在歡聲笑語之中。參加合唱的劉淑鬱來自吉林，三個月前和丈夫一起剛搬進來。他們住在32平方米的房間裏，每月的費用為1500元，其中有一部分是國家援助的。“女兒好幾次哭著叫我們不要來。可一想到她又要工作，又要做家務，只能分開過。”對重視家庭的中國人來説，進入敬老院、過父母子女分離的生活是一個痛苦的決定，但在大城市裏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北京市政府已經建起了258處敬老院。計劃今後5年內增加到350處。

    在約有13億人口的中國，2000年年底時的老齡人數（65歲以上）約為8700萬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研究者張翼如此預測人口構成的迅速變化，“老齡人口相對於15-64歲勞動人口的比率現在是16%，2020年26%，2050年將上升到52%。”中國政府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周宏春研究員指出，“21世紀老齡化問題的原因在於長壽和1979年開始的計劃生育政策帶來的生育減少。”

    計劃生育政策帶來了各種社會問題，比如加大了養活老齡人口的負擔、對教育的影響等等。而“倍受寵愛的一個孩子往往以自我為中心，十分任性，被稱作‘小皇帝’”，人們對下一代的憂慮也無法隱藏。中央政府開始允許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裏，父母都是獨生子時可以生第二個孩子。但是，網開一面很容易導致人口迅速膨脹。據社科院估算，即使計劃生育政策維持現狀，預計到2045年人口也將增加到15億6000萬人。或許朱鎔基總理將在3月5日開幕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提出今年的經濟增長目標還是7%左右,然而，人口問題的困境如果不能解決，要保持持續經濟發展是很困難的。

    農村的衝擊

    在中國東北糧倉吉林省長春市，進入1月後凍得嚴嚴實實的農地上排列著10排大棚。“光種玉米的農民沒有出路。”孫德吉一邊哈著氣，一邊小聲説。一年前，他決定不再種他已經種了30多年的玉米。因為長春市以增加財政負擔為理由，停止了向農民的收購。“就算自己去賣，要是進口産品增加，市場情況肯定不好，很不划算。”中國加入WTO後將放寬對玉米等穀物的進口限制。吉林省的玉米價格在1月時為每噸1000元左右，比國際市場貴20%以上。停種玉米後，孫德吉開始栽種在市場上很受歡迎的桃子。他和朋友共10人用借來的資金搭起了大棚，1月中旬時樹苗已長到超過1米。“明年春天一棵樹能結7公斤果子。” 孫德吉把希望寄託在了這次轉行上。

    2月10日上午8點，8輛汽車相繼從位於廣東省廣州市郊外的松下電器産業的工廠開出。乘客是該廠回鄉過春節的400名員工。該廠包下了這幾輛汽車，每輛車都坐滿了手拿滿是禮物的大包小包的年輕男女。在該工廠工作的曾錦霞的目的地是約400公里外的廣東省連南縣。“家裏靠種水稻來生活，但光種田是吃不飽飯的。”在外打工的她每月寄給家裏500元，來維持父母、上學的弟妹、80歲的祖母的生活。

    中國正在變為“世界工廠”。支撐其低成本生産力的，正是這些來自農村的打工仔。在13億人口的中國，約有佔70%的9億人生活在農村。但是，充斥農村的剩餘勞動力全國共有1億5000萬人。上海、廣州等沿海城市不可能將他們全部吸收。憑藉低成本的香菇、大蔥席捲日本市場的富餘農民，在中國只是很少一部分。去年10月以來，湖北省有7名農民對農村生活感到絕望而自殺。入世引發的農村市場開放也很容易成為國內的不安定因素。

    沙漠化的侵蝕

    朱鎔基總理指出，“水資源不足是嚴重制約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因素。”中國每人平均水資源量為2200立方米，是世界平均水準的四分之一。而且80%的水集中在長江以南，長江以北每人平均只有750立方米，當地盛行用碘化銀進行人工降雨。噴灑碘化銀使用的是小型飛機和炮彈，去年光小型飛機就出動了600次以上。

    以西北地區為中心不斷增加的沙漠給水資源問題的將來投下了更多的陰影。包括正在變為沙漠的地區，國土的27%是沙地。沙漠化速度從50年代的年間1500平方米增加到3400平方米。黃河上游的寧夏回族自治區紅寺堡地區，年降雨量只有200毫米，而蒸發量卻是其10倍。從95年開始，寧夏回族自治區省會銀川市原黨委書記兼市長高級工程師張位正開始著手計劃把黃土高原還原成耕地。他利用在大學所學的水利知識和36年的城市建設經驗，在荒無人煙的紅寺堡地區引來了灌溉用水，建立了8個村莊。已有86000人從自治區南部最貧困的乾旱地區遷到這裡，開始養羊和養蠶。

    沙漠也在向首都北京逼近。1月25日，國家環境保護總局公佈了沙塵對策的研究成果。主要內容是建設北京天津周邊的防護林、在沙塵源頭內蒙古自治區禁止砍伐天然林、把耕地還原成森林和草原等等。總結報告的是沙塵問題最高權威——中日友好環境保護中心顧問全浩。在他挂滿歐亞大陸地圖和衛星照片、圖表的顧問室裏，全浩表情嚴肅地説，“沙漠化是關係到中國生存的問題。”

    在保持年增長率7%的高速經濟發展的中國，沙漠化和水資源不足問題正在向其腳下逼近。如果不能採取有效對策，通向“經濟大國”的一幕將成為“海市蜃樓”。

    “半邊天”的變化

    “伴隨改革開放的市場經濟化給國家帶來了發展，但女性在社會和家庭裏的地位反而下降了。”1992年，從出版社退休的王行娟個人出資2萬元，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開辦了在中國頗為少見的非政府組織（NGO）——北京紅楓婦女心理諮詢中心。本月4日，王主任攜帶總結諮詢內容的報告書走訪了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婦聯）總部大樓。目的是為了使3月5日開幕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審議法案時能反映女性的立場。人大於去年修改了婚姻法，加入了許多照顧妻子的條例，比如丈夫與情人同居時的懲罰規定、離婚時平等均分財産等等。

    家電巨頭格力電器（廣東省珠海市）總經理董明珠是在激烈的企業生存競爭中取得最後勝利的女性代表。當她以推銷員身份進入該公司時，格力還是小本經營。96年，她使空調的銷售額成為全國第一，而去年年初，自己也在進入公司的第十年升為最高領導人。“我早就決心走正直乾淨的道路。”有些女性推銷員靠和客人跳舞等方式來增加銷售額，而董女士堅持合理的銷售方式，“推銷令客人滿意的産品和服務才是真正的經營之道”。隨著她的晉陞，也招來了公司內的嫉妒。因為這一原因，一些營業部門的職員一起跳槽到對手企業裏去。“甚至有人懷疑我和那些承認我的幹部的關係。那時候真是覺得非常遺憾、很對不起他們。”以這位“中國阿信”董總經理為原型的電視連續劇，預計近期內將在全國播放。

    經濟發展的同時，中國的離婚案件激增，99年達到120萬起，是90年的1.5倍。“婦女能頂半邊天”——毛澤東主席當年曾經這樣説過。社會主義體制從制度上保證女性能和男性一樣活躍。當體制發生動搖時，女性也開始摸索自身的生存方式，並試圖改變社會。

    《日本經濟新聞》2002年2月24、25、26、27日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