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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歷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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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念尼瑪

    飛機越接近拉薩,尼瑪那古銅色的臉龐也就越發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此次重返西藏參加和平解放50週年報道,我希望能抽出時間,到藏北高原看看他。

    9年前,我延著青藏公路去藏北採訪,沿途見過許多水,許多山,然而,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在唐古拉山腳下與尼瑪相識的場面。

    藏北安多縣,海拔4800米。一天在通往腰恰鄉的路上,我們的車子拋了錨。在等待修車的當兒,遇上了唱著歌兒放牧歸來的藏族漢子尼瑪。尼瑪身穿一條紅棕色的藏袍,蓬鬆的烏發,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黝黑的臉上鑲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他友善地朝我點點頭,盯著我手中的照相機看個不停。我調好焦距把相機遞給他。他透過相機看遠山,“哇”——連聲讚嘆。

    與尼瑪的交情,是從他身上透出的藏族同胞的熱情、好客開始的。知道我是記者後,尼瑪很高興,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子,用不太熟煉的漢語説:“歡迎,請。歡迎,請。 ”

    數間用石頭砌成的新房裏,瀰漫著油漆味。斜陽透過明亮的窗戶,照在40來歲的尼瑪臉上,使他更像一尊銅像,透著威嚴。他除了放養自家的40多頭牲畜外,還兼村裏的獸醫,哪家的牛羊病了,打針、下藥總是他。正聊著,一位藏族婦女神色慌張地闖進來,跟他耳語了幾句。尼瑪衝我歉意地笑笑,起身隨她去了。

    尼瑪的妻子一邊給我倒酥油茶,一邊告訴我,鄰居家的羊要下羔了。

    我問她:“尼瑪接一次羔能掙多少錢?”

    她笑著連説:“門杜,門杜。”(藏語:沒有的意思)隨後指指豎在墻角的酥油筒,又指指我手中的酥油碗。我很快明白了,報酬──只是喝碗酥油茶。

    我讓尼瑪妻子帶我去了鄰居家。尼瑪正忙著接羔,是難産,母羊半天生不下來。我看見尼瑪的臉上浸出了汗水,濃眉擰成了疙瘩。

    “拿剪刀!”“快!快!”尼瑪命令道。

    此後,只聽得見刀剪聲和母羊的呻吟,誰都不敢作聲。

    大約一碗酥油茶的工夫,小羊羔接下來了。看著安祥的母羊和欲站無力的小羊,尼瑪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擦過手上血跡,接過酥油茶,猛喝了一口,對我説: “又迎來了一個生靈。”

    我問他:“一年能接多少羔?”

    “五百多只。”尼瑪伸出巴掌,臉上充滿自豪。

    當晚,我與尼瑪聊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小時候當過奴隸的尼瑪,談起過去的生活,臉色很凝重。他説,那時的生活不如現在他家的這群牛羊。現在好了,有了自己的草場,有了自己的牲畜,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説到後來,尼瑪還給我唱了一陣讚美當地山水、生活、愛情的小曲,幸福的笑容綻開在他那滄桑的臉上。

    次日,高原的太陽剛剛露頭,我就起身記下了自己的感受:“藏族同胞有著勤勞的、堅韌不拔的性格,這是他們與惡劣的自然環境抗爭的武器;藏族同胞也是達觀的、胸懷袒蕩的,他們熱愛自由,熱愛平靜的生活,願意與別人友好相處。翻身做了主人的牧民,他們的心情是快樂的,對未來充滿信心。”

    在大山腳下與尼瑪話別,仿佛是相知相交了很久很久的朋友。從堅強而友善的尼瑪眼裏,隱約能看見淚光。

    此次重返西藏,看到市場經濟的大潮已涌上高原。興奮之餘,我開始擔心尼瑪那種田園牧歌般的生活,能否應對市場競爭的挑戰。

    有位哲人曾説過:“人是環境的産物。”我希望再次見到尼瑪時,他身上除了過去的質樸、堅毅外,還能多出幾分闖勁。(孟喚)

    

    新華社 2001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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