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瀘沽湖。長久以來，世人往來于兩地之間，往往走的是稻城—鄉城—中甸—麗江—瀘沽湖的曲折路線，全程500余公里，有長途班車運作其間。有車代步，固然避免了鞍馬勞頓，卻失去了欣賞諸多人世罕見美景的機會。很早的時候，我便從一位同樣熱愛背包旅行的朋友那兒聽説，其實稻城到瀘沽湖之間，有一條小路相連，近200公里的路程，但卻極少有人走過這條線路，所有關於這條小路的資訊都是如此語焉不詳。但惟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小路一路高山深谷，瀑布流水，美景無法用言語形容。
■漫漫旅途
9月28日晚，我們一行四人乘坐前往成都的1363次列車，9月30日上午抵達成都。10月1日一早，我們再次踏上行程。車經天全、二郎山、瀘定、康定縣城，當我們趕到稻城縣城時，已是10月2日晚上7點了。黑夜中，稻城縣城與沿途見到的小城鎮並無多大區別，惟一説得上不同的是，這裡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凈是身著衝鋒衣褲的旅行者。
10月3日，我們早早坐上了前往亞丁的依維柯班車,下午3點到了亞丁景區的入口——龍龍壩。從這裡，我們將真正開始稻城—瀘沽湖的徒步穿越。
■在洛絨牛場我們不得不分頭行動
“衝古寺”這三個字在京城驢子們中享有極高的知名度，實際所見卻是殘破不堪。
據説衝古寺和前方洛絨牛場的住宿地早就是人滿為患，只差到八個大漢擠五張床的地步，我們只有慶倖自己帶了帳篷和睡袋。
不過運氣還是比較糟糕，第二天一早景區人員就出現在我們的帳篷門口，我們只有乖乖交出200元的場地佔用費之後走人。今天的計劃是翻過仙乃日與央邁勇兩座雪山間的埡口，進入卡斯地獄谷的範圍。
在洛絨牛場，因為同行的李上燮高原反應愈發嚴重，加之齊明工作出現變動，需要提前趕回北京。我們四人不得不分組，李上燮和齊明二人只在景區遊覽，此後返回北京。我和劉遠征二人則繼續走下去，爭取完成計劃中的稻城—瀘沽湖穿越。
■住牛棚的日子
繞過牛奶海，我們沿著山間小路繼續上行。海拔愈高，風雪愈大，冰雹粒劈頭蓋臉而來，打得臉上火辣辣的生疼。我們穿上了全套的衝鋒衣褲。風雪中，幾人艱難跋涉到了埡口。埡口是一片很大的開闊地，左側是央邁勇，右側是仙乃日雪峰，中間高低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瑪尼堆，瑪尼堆上的經幡在大風中飄搖不已，獵獵作響。此處海拔從地圖上看是4681米。
終於在天黑前我們趕到了 “卡斯牛棚”，據説這個地方已經屬於卡斯村的範圍。牛棚簡陋得不能再簡陋，就是平坦地上用片石碼起的小石屋，屋裏有幾根木柱子支撐，僅此而已。但是最難得的是，屋裏火塘居然還有幾顆火星和現成的木柴！此後的半個小時裏，除了圍著火堆烤火，我們沒有做任何別的事情。劉遠征感嘆：“這比我住過的任何賓館都要舒服！”當夜，伴著篝火我們入睡，夢裏依稀便有約瑟夫 洛克當年進入木裏的奇妙感受。
■“地獄谷”該叫做“天堂谷”
10月6日，照例是睡了一陣懶覺，三人10點之後才得以上路。走一段平路之後很快下行進入卡斯地獄谷。有書中這樣介紹卡斯溝：“佛教典籍中提到的世界八大寒林(屍林)之一的地獄谷，是人類肉身由凡界進入天堂的必經之路。神山在望，穿越十八層地獄，你便到達了天界：念青貢嘎日松貢布。”書中將卡斯地獄谷描繪得陰森恐怖，實際上，卡斯谷一路美景如畫，在我看來，真該改叫做“天堂谷”才是。
卡斯溝中顯然以青岡樹、雲杉、紅杉、冷杉為優勢樹種。這裡的青岡樹，不論大小，幾乎每一棵上都挂滿了松蘿，當地人稱之為樹鬍子或者山掛麵，倒是形象得很。溝谷中霧氣氤氳，一條條白色的雲霧便如有生命的精靈在林間穿行。地上綠草如茵，此情此景，叫人如何不生出天堂的感受？
卡斯到東義區之間有36公里，是一條通拖拉機的鄉級公路。我們用100元外帶一包煙完成了這32公里的拖拉機黑夜狂奔。
■跳蚤把我們折磨得死去活來
拖拉機停在東義橋頭，我們卸下包，敲開小鎮上惟一的一家飯店，飯店還沒有名字，因為老闆叫阿祖，便被我們叫成阿祖飯店。
本來我是要極力給後來的驢友推薦這處吃喝洗住一條龍的阿祖飯店，但是就在這裡，可憐的劉遠征遭到了瘋狂的跳蚤的襲擊，此後的四天時間裏，他的手幾乎就沒有停歇過撓癢癢的動作。更可憐的我，隨後的一天，居然大意借用了他的抓絨睡袋。自然，隨後的三天，我也迅速轉變成為撓癢癢的熟練工人。
10月7日，懶覺之後外加舒適的熱水淋浴，我們總算擺脫了幾天來潦倒困頓的形象。今天我們的目的地至少是峨眉村。這一路的景致極美，途中高高的山脊間還有城堡遺址，當時也不明白究竟，只是奇怪，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建築，還是拍照記錄了下來。後來回去翻閱相關資料，猜測可能與元朝時期雲南木王率納西人逆東義河而上攻打藏區的爭戰有關。途中東義河的一段倚著山勢來了個180度的大拐彎，類似雅魯藏布江的大拐彎地形，蔚為壯觀。
■遇到普米族人
10月8日，我們趕往30公里外的卡瓦村。一路狂奔，下午4點，在傾盆大雨中，我們趕到了克庫村。這裡居然是一個普米族人聚居的小村子，我此前甚至從未聽説過這個民族！當地建築下層養牲口，上層住人，頂樓是木製的平臺，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頂樓曬著金黃色的玉米。我們進了當地一戶叫做瓦母的人家，此前素不相識，瓦母卻是同樣熱情招待我們換下濕盡的衣物，遞上熟悉的酥油茶和糌粑。這一切不得不讓我們感嘆這一路民風的純樸！
■穿過仙人掌林 又見瀑布群
雨停之後，我們繼續趕路。再往下的路上沿途是大片的仙人掌林。在這裡，每一棵仙人掌居然就是一棵大樹，樹的各處，居然開滿了紅色的花和紅色的果實，我好奇地嘗了一些果子，味道竟是如此甜美，依稀有點像草莓。過仙人掌林地之後又見壯觀的瀑布群。有落差超過百米的二疊瀑，因剛剛下過暴雨，聲勢極盛，也有水量小的瀑布，一股股水流分明，遠望如雨絲，落差卻是極大。山下的東義河也是濤聲震天，便有幾分虎跳峽的壯觀。
當天夜裏我們趕到卡瓦村住下。
據卡瓦村村長介紹，從卡瓦經甲區、梅羅到雲南永寧，中途翻越攀依山，大約兩天時間；另一條路線經甲區、依吉到永寧溫泉村，同樣要翻越野雞梁子，路程還要遠上小半天。但依吉此前可以通拖拉機到屋角蒙古鄉，而屋角又有車通到溫泉。只是今年四川各地暴雨頻繁，據説這條土路已經被毀壞得連摩托車都沒法通過。但我們死活不願放棄最後一線乘車的希望，於是選擇了走依吉、溫泉的路線。
10月10日下午3點，我的腳程要快一些，先趕到了海拔4000米的野雞梁子埡口，遠遠望見遙遠的天邊，獅子山巍然矗立，山的後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瀘沽湖，雖然看不見，卻想像著就在眼前。這一刻，我禁不住要大喊，似乎這樣才能表達出興奮之情。從9月28日離開北京算起，整整12天，一路的艱辛，似乎在這一刻都已渾然忘卻。
■遊俠提示
此次稻城到瀘沽湖的長途穿越沿途風光壯美難以形容，一路少數民族風情多姿多彩，這樣的經歷會終生難忘。但試圖走這樣路線的朋友需對旅途的艱苦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北京青年報》2001年11月0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