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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動菲律賓

郝正治


    應菲律賓國家作協之邀,我參加省作家代表團于2000年11月7日至15日訪問菲律賓,雖然時間短暫,但感慨頗多。

    瑪裏奧夫婦

    菲律 賓國家作協安排全程陪同雲南作家代表團並負責翻譯的原是一位叫馬寧寧的女士。當代表團辦完入關手續盼望菲方接待人員的時候,到機場迎接的是華人作協代表王捷順先生和菲方代表賽裏娜女士。賽裏娜是前總統馬科斯的秘書、前菲律賓作家協會主席的女兒。不見馬寧寧的影子,我們不便提問,對方也未解釋就驅車前往下榻的賓館。

    第二天陪同我們的是瑪裏奧夫婦和賽裏娜。瑪裏奧先生年逾五十個子不高,花白的頭髮襯托著一張瘦削的下巴稍尖的臉龐,兩眼稍凹但卻炯炯有神。下裝黑褲上身T恤衫,舉止有禮談吐得體。瑪裏奧先生現任菲律賓大學語言中心主任。瑪裏奧先生用不太流利的華語告訴我們,他與夫人曾經作為外國專家在中國北京工作了15年(中央電視臺),他有一個中文名叫哈裏。我們馬上以哈裏先生稱呼他,他很高興聽到中國人用他的中文名稱呼他。瑪裏奧夫人給人的印像是深沉而熱情,她的職業也是教學工作。瑪裏奧夫婦有兩個女兒,都是出生在北京。這天的日程是參觀馬尼拉古城堡,即西班牙殖民統治333年(西元1565—1898)時的王城,稱為聖爺戈堡。瑪裏奧夫婦向我們作了詳盡的介紹。在我們7天的日程中,他們夫婦倆竟陪同我們整整3天並保持天天見面。

    11月13日,菲律賓總統召集百萬支援者集會,為避開這一活動,菲方安排我們驅車兩小時去一個華人領袖的度假山莊渡假,陪同我們的仍然是瑪裏奧夫婦。筆者在與瑪裏奧先生交談中問及菲律賓殯葬習俗,先生告之以土葬為主,現在也開始有火葬。他説他的大女兒在我們抵菲前14天不幸去逝就是火葬。説者無意聽者有心,瑪裏奧這句話令我大吃一驚,但我既不想使先生重提悲傷又迫不及待地想弄清事情原委。還是瑪裏奧先生看出了我的心思,忍著悲痛把事情的大略過程告訴了我們。原來他的大女兒就是菲律賓作協先前安排全程陪同我們並作翻譯的馬寧寧。馬寧寧出生在北京,説得一口流利的華語,她于28歲在美國進行完博士學程而受聘于香港遠東大學,精通中文、英文、菲文,李鵬總理訪菲就是她做的翻譯。馬寧寧年青有為,才華橫溢,善詩善散文。但為什麼又會英年早逝呢?我們不便向瑪裏奧夫婦打聽。過後從馬寧寧“我在流血”的一首詩中看出了她生前的心情十分痛苦,有人猜想可能是得了憂鬱症或是失戀?她的朋友在一篇散文中痛悔在馬寧寧從六樓跳下前為什麼不看住她。事情發生時,瑪裏奧先生還在美國做心臟搭橋手術,拖著還未康復的病體趕到出事地點處理善後。馬寧寧的朋友在一篇散文中十分讚揚瑪奧裏夫婦強忍悲痛面對現實的冷靜。天哪!這是發生在我們代表團一行5人抵菲前僅僅14天的事情啊!馬寧寧無法完成全程陪同雲南作家代表團的任務,在北京工作過15年,對中國有著深厚感情的瑪裏奧夫婦強忍悲痛主動承擔起她們的大女兒未能完成的任務,想盡一切辦法擠時間來陪同我們,並且以學者的風度談笑風生地向我們介紹我們想知道的一切。我們回國的頭天晚上,瑪裏奧夫婦一直陪同到深夜2點鐘,因第二天代表團起程較早,他們于深夜含著淚水依依惜別,並邀請我們一定再來菲律賓,他們夫婦一定再次陪同我們。足了!夠了!這份友情,這種真誠,這樣的情操是無法用文字來表述的,這難道不是中菲人民友誼的一個縮寫嗎?當然,我無法用這麼少的文字去描述一位專家學者,僅就瑪裏奧夫婦承擔起女兒未能完成的任務所表現出至誠至信的高尚情操也為文粗淺,難以表達我的心意。

    最後的腳印

    凡是了解菲律賓歷史的人都知道扶西黎剎的名字,凡是到馬尼拉參觀過聖爺戈堡的人,都會在倫禮沓公園的環行道上看到一串長長均勻的且步伐很小的腳印,這腳印用黃銅板製成鑲嵌在地面上。睹此情形者一定會問這地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腳印?筆者在參觀過程中更是迫不及待地向陪同的瑪裏奧先生了解其究竟。

    西元1565年(時為中國明嘉靖44年),西班牙軍隊佔領了菲律賓並進行了幾個世紀的殖民統治。菲籍華人扶西黎剎于1885年至1888年在英國寫成《社會毒瘤》一書,該書深刻揭露了西班牙殖民統治者對菲律賓人民的橫徵暴斂、姦淫掠奪的醜惡嘴臉,號召人民起來推翻殖民統治。扶西黎剎將《社會毒瘤》一書偷運回國,人民爭相傳閱,群情沸動。但很快被西班牙當局列為禁書,違者處刑。然而傳閱者更多,這極大地鼓舞了黎剎,他于1888年再返英國著成了《社會毒瘤》的續篇《貪婪的統治》,進一步以大量的事實揭露西班牙殖民統治者對菲律賓人民的殘酷統治,號召人民組織起來,拿起武器趕走殖民主義者。該書在法國巴黎付梓出版潛運回菲,進一步鼓舞了人民的鬥志,各地人民揭竿而起,震撼了西班牙殖民統治者。1892年6月26日,扶西黎剎偷偷返回菲律賓,準備組織各地人民,進一步掀起推翻殖民統治者的巨浪,西班牙當局十分害怕扶西黎剎,于7月6日逮捕了黎剎,7月17日,以反政府言論罪將其發配邊疆墾荒,整整4年多。1896年11月3日,西班牙當局將扶西黎剎押回馬尼拉囚禁在聖爺戈堡並禁絕探訪。12月11日以非法結社及煽動叛亂罪送軍事法庭審判,罪名成立,被處極刑,于12月30日清晨7時在倫禮沓公園從容就義,時年35歲。

    菲律賓城市風光

    扶西黎剎出生於1861年6月19日,父母為華人血統且為當地望族,黎剎自小聰穎好學且痛恨西班牙殖民統治者對菲律賓人民的種種迫害。黎剎精木工,善鏤玉,專醫術,25歲在英國獲得博士學位並在大學執教。扶西黎剎在世的最後幾天被囚禁倫禮沓公園內,那串長長的腳印就是菲律賓民族英雄扶西黎剎大義凜然,英勇赴刑而留下的最後的腳印。從那串毫不淩亂而均勻的、穩重的步伐足可看出黎剎就義前人民必勝的堅定信念和從容舉止。當然,扶西黎剎留下的遠不止這串腳印,還有他不朽的著作,不朽的長詩《我之決別》。而他渴望自由,痛恨殖民統治,號召人民推翻殖民統治者的精神更是永遠鼓舞著菲律賓人民。

    扶西黎剎慷慨就義兩年後的1898年,菲律賓人民完成了黎剎未完成的事業,推翻了奴役菲律賓長達333年的西班牙殖民統治者,宣佈了國家的獨立,黎剎為之奮鬥並獻出了生命的事業終於成功了。菲律賓宣佈獨立後,尊扶西黎剎為民族英雄、國父。黎剎的故居、囚禁他的牢獄成了永久的紀念館,他的塑像高高地屹立在馬尼拉廣場上,永遠鼓舞著菲律賓人民為自由、和平,為繁榮幸福而奮鬥。

    馬尼拉倫禮沓公園內那串長長的、均勻的、步伐不太大的腳印將永遠不會消失。

    海天一色

    記得是在初中時學到“海天一色”這個詞。我曾經問過許多人,“海天一色”是個什麼樣子呢?很多人都説,大概海和天是一個顏色吧。我十分不滿意這樣的回答但自己又無法找到準確的答案,心想,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大海邊,就一定會看見海天一色的真實樣子了。對海的概念模糊,大概與雲南是山的世界有關吧。1994年我從深圳蛇口乘船到澳門未見我夢想中的“海天一色”,大概是離陸地,島嶼太近。之後在青島、上海、廈門、普陀都未曾尋找到“海天一色”的景觀,究其原因,不是東海的濁浪就是迷霧掩映了我想像中天是藍的海是藍的且海天交際一體的景色。

    我出生在珠江源頭,從小在源頭放牧。從我知道珠江水流入南海那天起,總是夢想能夠看看南海是個什麼樣子。1994年到深圳,我的願望是親眼看看珠江的八個入海口,名曰“人尋江之源,我尋江之尾。”然而也只看到了虎門入海口,江水渾濁,把本是藍色的南海邊緣染成了另一種顏色,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心想,要是珠江水清澈如鏡,那她一入海就一定是藍色的,那該多好啊!

    這次菲律賓之行,飛機恰好橫越南海上空到達馬尼拉,我想一定能夠看到“海天一色”的景觀了。遺憾的是從國內出發的航程是在夜間,無法看到我夢想中的景觀,僅憑直覺,飛機一定是在南海上空飛行,睜大了眼睛往下看也是黑乎乎的,只是偶爾間出現航行在海面上不知是軍艦還是客商船的閃爍燈光,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菲律賓由七千多個島嶼構成,是全世界著名的千島之國。由於在菲時間的短暫,我們無法睹其全貌。除了島嶼眾多之外,島內湖泊遍佈,形成島外是海島內有湖的漂亮景觀,加上她的森林覆蓋率在40%以上,登高遠望,真正的山青水秀,山水交融盡收眼底,再眺遠方,則有天地閉合之遠景了,我的腦際在這時就浮現出我國道家“天人合一”是否就是這樣的意境。漫步馬尼拉灣,舉桿垂釣者不少,男女老幼都有,且不時地有魚兒上鉤,我好趣地奏上前去觀看。看到沿岸海裏,密密麻麻成群的小魚被輕輕的海浪推來擁去。這令我大吃一驚,這在我國多數沿海城市海邊是見不到的,是生態破壞?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無論怎麼説,在馬尼拉鬧市區瀕於馬尼拉灣海岸,還能鉤魚並見到密度很高的小魚群,這至少説明馬尼拉灣沒有被污染或是污染很輕。

    回國登機的時間是上午9時,在這個時段登機,我心裏有種不溢言表的興奮,它意味著這是在白天的上午飛越南海上空,如果我的運氣不錯的話,很有可能親眼目睹“海天一色”而圓幾十年的夢了。11月15日上午9時,我國南方航空公司的波音747準時起飛,而且天氣晴朗,看來這是個好的兆頭。飛機還在菲律賓呂宋島上空,雖然已達預定10000米高空的航線,但地面的山水還看得清晰,只是偶爾間遠處有幾朵流動的白雲。飛機漸離菲律賓本土進入海空,還有團團白雲在飛,忽而出現了湛藍的天空,這讓我想起了友人王君正博士“閱盡春秋風骨在,流雲不染碧藍天“吟珠江源的詩句。你看可不是嗎?流去的白雲沒有給碧藍的天空留下絲毫的痕跡,詩句中這個“染”字可是被這位雙博士學位的先生用絕了。

    海岸線漸漸消失,我的心情也逐漸既緊張又興奮起來,緊張的是可千萬別出現烏雲什麼的,興奮的是,按眼前的光景,我追尋、夢幻了幾十年的“海天一色”的景觀就要出現了。同機的代表團其他成員已在朦朧的瞌睡中,而只有我一個人瞪大雙眼一個勁地向舷窗外眺望,再也沒有白雲,再也沒有陸地的影子,甚至連海中島嶼都沒有,啊呀!快看啊,“海天一色”出現了,我唐突的驚叫弄醒了我的一位同行,她邊揉眼睛邊問什麼海天一色。我説,你快打開窗簾向外看啊,現在飛機飛越南海上空,睛空萬里無雲,湛藍的海、蔚藍的天完全融為一體,分不出哪是天哪是海,這不是我夢寐以求要想見到的“海天一色”嗎?同行連連説到,是的是的,這是真正的海天一色,我也是平生第一次領略到“海天一色”是個什麼樣子啊!她怪我不早點叫醒她。

    我欣賞海天一色的興趣絲毫未減,整整近1個小時都是如此,只是偶爾間在海面上泛起了一兩道軍艦或船犁起一道長長的、白白的浪花,無疑問的,這種浪花雖然打破了“海天一色”的景觀,但使“海天一色”增添了一份動感,一份生機。

    祖國大陸海岸漸漸出現在眼前,由於航線的關係,我無法看到珠江“八口分流”入南海的狀況,遠處的海是藍的,由於看到了陸地且又有了雲彩,我再也看不到“海天一色”的景觀了,但我已是十二萬分的心滿意足了,我在有生以來第一次足足欣賞了飛行中的“海天一色”一個小時啊。

    當乘雲航班機從廈門返昆明途中,我已看已過數遍這條航線的地面景觀,故而自然地朦朧的睡了一覺。當我醒來偶爾向窗外眺望,見地下一條彎來彎去的江河,渾濁泛黃江面波光一閃而過,我正納悶這是哪條江,一個不太大但水很清澈的湖面出現在地面峽谷中。同行説,啊,這是陽宗海,馬上就到昆明瞭。我陡然回想剛才看到的那條江就是珠江的幹流南盤江了,想到那渾濁的江面,我一下子茫然起來,這流入南海的濁水與那在南海上空看到的“海天一色”是否多少有些不協調甚或是很大的返差呢?而當飛機臨近巫家壩機場上空就看到那污染得完全變了色的高原明珠的樣子時,我幾乎酸悒得流淚了,更使我追尋了幾十年且終於目睹到的“海天一色”暗然失色。渾濁的江湖水面與那真正的“海天一色”在交融?在撞擊?在侵吞?

    

     《雲南日報》2001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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