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文化”熱寶島 十天近距離感受台灣  

    隨“2002京味文化之旅”赴臺散記

    與“2002京味文化之旅”隨行,我去了台灣。

    從台北到台東、台南、台中,足履未至的縣,車轍也到了。10天時間,幾乎環台灣全島。

    5月24日乘華航抵臺,第二天便驚聞華航空難;5月29日花蓮外海6.2級地震,其時我們正在花蓮。

    凡此種種,讓此行在巡迴展演之外有了新的被關注點。待回程再次乘華航從臺抵港,平安落地後方知,台灣接待方將我們每人的乘機保險追加到1000萬台幣,不禁莞爾。

    天天朝發夕至,行路順利,10天5場展演,場場成功。回到北京,想在台灣的日子,覺得親切,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國土,也有新鮮,因為寶島對於我們,依然因難於登臨而顯得神秘。

    你竟沒回過祖國大陸?快回去看看吧

    團裏9名演員,全部第一次赴臺,行前大都惴惴,擔心心理的距離,擔心語言的障礙。

    但五場義演,在中壢,在板橋,在雲林,在桃園,在台中,無論是街心公園,還是音樂廳,效果一樣好。

    第一場演出的舞臺搭在中壢市的街心公園裏,臺上布景,台下的《北京風味圖片展》和《北京風味圖書展》先擺開了陣勢。演出未開始,幾十本京味圖書已被翻得亂了位置,甚至不斷有人在打聽能否出售。

    一位先生,自己手不釋卷,卻對同時流連于書展的妻子説:別看了,快去前排佔個好座。

    都是漢語言,文字應不是閱讀的障礙,但兩岸漢字繁簡體的差別,仍讓我不止給一位讀者充當了翻譯。

    相比文字,圖片就來得直截了當,因此,圖片展板前會聚了不同年齡層次的台灣民眾。老一代看他們曾經的北京,四合院的屋脊,有門簪、門環和對聯的院門,懸挂在房檐下的鳥籠子,蹲守在院門口的抱鼓石,親切得很,小孩子看同齡人在北京街頭滑旱冰滑板,一派時尚,也貼近得很。

    很多臺胞是來臺老兵,根在祖國大陸,近年多次回鄉探親,登過北京的長城,把天壇和北京故宮也看了,再在台灣看北京的圖片美景,覺得一點不生分,於是展板前就不時出現一些義務講解員。

    一位姓賴的先生,看見北京的立交橋氣勢宏大地交叉盤旋,忍不住“哇塞”一聲:“這是北京的橋呀!”邊開工上有人接:你竟沒回過祖國大陸、去過北京嗎?趕快回去看看吧,我都回去四次了。

    看書、看圖片,評説議論中皆鄉音,台灣的“國語”和普通話幾無區別。演出未開始,台下近千座位已無虛席。開場音樂未起,演員心裏已經塌實幾分了。

    一抖包袱,掌聲笑聲都來了,我們的演出,臺胞全懂

    著名評書藝術家單田芳據稱在祖國大陸有數億聽眾,但67歲的單老卻從未走出過祖國大陸,他説評書是語言的藝術,語言不通,評書如何讓人懂?

    此次赴臺演出,雖是面對骨肉同胞,行前單老卻依然自稱有壓力。中國方言甚多,他原以為台灣語音更接近兩廣或閩南。

    提前兩小時到場,熙來攘往的街心公園裏的氣氛,已經能讓老人安心,在那個開放的臺口,老人竟伸直雙腿,安然地閉目小憩了一會。

    演畢下臺,問老人感覺如何,單老説,一説笑話、一抖包袱,掌聲、笑聲都來了,一點不比在祖國大陸的遲。説明什麼?説明台灣的老百姓都聽懂了,都理解了。

    沒有絲毫的語音障礙,單老就感覺與台灣百姓的血脈親緣比想像中的還要近,作為一個從事評書事業近40年的老藝人,憑著他對觀眾理解力的把握,他徹底放鬆了。

    有相同感受的不惟單田芳

    北京風雷京劇團團長松岩曾多次赴美國、日本、馬來西亞、俄羅斯等國演出,他的曾獲北京少兒京昆大賽一等獎的10歲小兒松天碩也有過多次出國演出經歷,此番父子倆聯手演出孫悟空大戰哪吒三太子,一報幕,台下掌聲頓起。松岩感嘆:台灣的觀眾知道孫悟空,知道哪吒,到底是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到底是相同的傳統文化傳承呀。

    全憑一張嘴表演的評書和口技,觀眾都聽懂了,不説光練的京劇武打,觀眾也看懂了,自擊鼓板表演的京韻大鼓,觀眾亦看得甚是入味,到了演畢,找演員王惠簽名的觀眾也不少,而魔術雜技,就更讓觀眾投入,抖空竹、轉紅毯、踩雞蛋,樣樣透著讓人懸著心的精彩,而魔術呢,更因為有了和觀眾的互動而把場上氣氛帶向高潮。

    北京學明藝術團團長田學明,先是手法快捷地讓一堆靜物活物從無到有,然後叫上個台灣小觀眾當助手,教全場怎麼變出紅手絹、綠手絹,紅手絹變綠手絹。邊説邊教,邊教邊抖包袱,前臺椅子前面席地而坐的一群小孩子,一層一層從臺階往臺上靠近,恨不得貼身看個明白。

    臺前臺口都坐滿了觀眾,搞得舞臺監督總要顧及清理臺口,讓演員能順利地上下臺。

    這是抵臺第一場演出,非常成功,卸臺裝車的時候,有人在打聽下一場演出的時間地點。

    演出現場的熟面孔,他鄉遇上了老北京

    後面的幾場,依然是該有掌聲的地方有掌聲,該有笑聲的地方有笑聲,場地座位也總是緊張。在桃園縣文化局演藝廳的那場,千人座位無虛席,晚來的觀眾把兩側甬道都擠滿了。而在雲林縣的那場演出前,一場豪雨甫停,零星陣雨似乎隨時可至,我們擔心會影響上座,結果拿著雨傘前來的群眾一點都不少。

    更讓大家感動的,是一些追著展演團足跡一而再地觀看演出的臺胞。每次轉移演出地點,我們都會在演出現場,或在書展的展位前、圖片的展板前,發現我們熟悉的面孔。

    中壢市的張先生,在看第一場演出時就坐在前排,看得極為投入,而後獲演員王晶在演出時現場書寫的“夢”字相贈,頗為激動。在數天后的第四場演出日,年逾七旬的張老先生騎1小時摩托車趕到演出現場,等候兩小時,給演員們送上粽子和易拍得相機、錄音機等禮品。粽子大家分吃了,老人帶著用易拍得拍出的和演員的合影,心滿意足地回家去。看著他的背影,大家都感動。

    我們到台灣,看見的感受的是台灣的鱗爪,希望知道更多,台灣百姓對祖國大陸,也是既熟悉又陌生,也希望知道更多。因此展演提供了溝通的契機和交流的平臺。

    很驚訝地發現,看演出的觀眾中很多人去過祖國大陸,其實也不用驚訝,因為他們中很多人是生於祖國大陸長于祖國大陸,祖國大陸仍有他們的親人,他們早就多次回鄉看過了。

    也有純為旅游去祖國大陸的,對祖國大陸的好景致也不陌生。

    當然也有陌生的。在桃園演出的時候遇上在場內做義工的楊先生,他説他是公務員,以此身份申請去祖國大陸旅遊,台灣當局不會批,因此家人有去過的,他還沒機會。

    和楊先生交流,我關心台灣的義工制度,楊關心祖國大陸百姓行動的自由。楊竟然問到祖國大陸百姓跨省出行是否需要路條,又問晚間是否要盤查行人,大家晚上是否都不敢出行?搞得我有點哭笑不得,忙解釋:北京的夜和台北的夜和高雄的夜和台中的夜一樣,商街夜市人流熙攘、紅火熱鬧,人們出行毫無障礙。楊先生似乎半信半疑。我説,找機會去祖國大陸親身感受一下吧。楊説,一定會去的。

    因為是京味文化之旅,在台灣遇到原籍北京的老鄉就覺親上加親。

    一位姓姚的先生,自稱是北京人,住朝陽門南小街的,回鄉四次了,看著北京的高樓大廈立交橋一片片崛起,對圖片展上的圖片大都不看標題就能説出拍攝所在。他説去年回京發現老家拆了,老鄰居們也都沒看見,言語中透些傷感。又説新房蓋好了,大家還會遷回來,下次再回北京,應該又會見到了。

    感受台灣民間常態的親情

    畢竟隔膜多年,我們對隔海相望的那個寶島總有神秘之感,加之台灣對祖國大陸的開放較之祖國大陸對台灣的開放相差甚遠,祖國大陸人士赴臺至今不易。我們此行的啟動日期較原計劃整整延後一個月,北京主辦單位竟稱還算順利,行前看了一些祖國大陸記者在臺工作手記,對於在臺的一切,還是有所擔心。

    真的踏上台灣島,接觸到台灣的民眾,滿耳都是完全能聽懂的語音,飲食起居和居京沒大區別,竟很快有了自如的感覺。

    5月25日華航空難發生當晚10點半,我獨自進入飯店旁邊的漫畫王網吧,顧忌祖國大陸國標碼和台灣big5碼之間的障礙,先問服務員電腦可否瀏覽祖國大陸網頁。看來這網吧沒有接待過祖國大陸網民,服務員不置可否,但熱情地讓我試機。開機登錄新浪,熟悉的頁面撲面而來,一下子覺得所有的障礙都沒了。

    接下來還是有些沮喪,因為機器沒有安裝國標碼輸入系統,我不能發出中文郵件,不能用中文搜索內容,用台灣的big5碼也不行,因為我不掌握big5碼的拼寫規則。

    結果,只看了我能記住網址的一些網站,連台灣的新聞也沒看成,但我知道網吧裏的所有人都在關注華航空難,我能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來。

    40台幣(約合人民幣10元)1小時,免費喝飲料,免費續杯,這樣的網吧,在臺應該是很好的網吧了,因為我還見過標價10元1小時的網吧。實際上,這個網吧也是書吧,所擁有的圖書雜誌不遜一個社區圖書館的藏量。但是看書要比上網貴,每小時60台幣。出網吧近零點,網吧開始熱鬧了,也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居多。

    然後踱到不遠處一個捷運站去。聽説台北的捷運兼有北京地鐵和輕軌的特徵,想見識,乘電梯下去,一個小夥子正欲從地下上來,説捷運下班了。聞聽我來自祖國大陸,很熱心地告訴我捷運的乘坐規則和車資標準,他邊鎖門邊説:“明天來坐捷運吧。”然後我們互致晚安。

    因為演出和趕路,我們夜間活動的機會不多,後來在花蓮和高雄又各逛一回夜市,出去都是晚上10點以後了。一個載我們的計程車司機,説是去過貴州,想看看這樣開發尚晚的省份是否有更多的生意發展機會。聞聽他攢祖國大陸的錢幣,我們中的一個就把他缺的1角人民幣送他。他很高興,因此減了我們10台幣車資。

    台灣的夜市也讓我們不覺生疏。除了吃,各種攤位鱗次櫛比就像北京的小商品市場。沒什麼採買計劃,瞎逛亂問。一個小夥子,主動問我們是否來自祖國大陸,我們因此在他的攤旁駐足聊天,他也不勸我們購物,只打聽祖國大陸的民間生活,真是一個很希望到祖國大陸看看玩玩的年輕人。

    看不出情緒上的絲毫對抗,卻也沒有特別的迎合,我們在台灣民間感受到親切和安全。團裏十幾歲的演雜技的小姑娘,逛夜市逛離了隊伍都不急不怕,她知道只要能説出飯店的名稱,就丟不了。

    感受華航空難,親歷花蓮地震

    兩岸沒有直航,我們去臺是從北京乘中國國航到香港,再從香港轉機乘台灣華航到台北,轉機過關辦證手續頗繁,上午10點從首都機場出境,到臺機場已近當晚9時。回程依舊是華航換乘國航。

    去時對華航沒有特殊感覺,晚7點起飛的航班供應晚餐也在預想中,但缺了祖國大陸航班上放有啤酒、可樂、咖啡、果汁、茶、礦泉水和冰筒的飲料車,看見的只有空姐,一個拿茶壺、一個拿咖啡壺,來回地問:要用茶麼?要用咖啡麼?

    聽到華航空難的消息我們的首場演出剛結束,是北京方面通告的。雖然是台北至香港的航線,但華航兩個字卻讓很多人感到我們和災難擦肩而過。

    不知道此前台灣報紙的頭條是什麼,但從5月25日起後的一週時間裏,台灣的所有報紙幾乎連篇累牘地關注華航,各電視臺的新聞也是,早7點的一條消息可以滾動著播到當晚,什麼時候打開電視,都不會擔心當天漏看了什麼。

    因為跟隨展演團在島內奔波,演出之後的離臺日期也被限制死,沒有機會直接參與對華航空難的採訪,甚為遺憾。所了解的,只能是週邊的民眾反應。

    最直接的反應,是對兩岸不能直航的質疑,因為該航班上的絕大多數人要轉機去祖國大陸。雖然直航與空難沒有直接的因果關係,但老百姓都覺得多一次乘機就多一分危險,況且還延長了在空時間,增加了出行費用。

    全程陪同我們的台灣瘋馬旅行社的陳明嘉,説他本來要帶團乘那次失事航班在香港轉機去祖國大陸的,為了陪我們,留下來。

    我們替他慶倖,他卻沒有躲過一劫的喜悅,他覺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點很令我們吃驚。

    後來華航空難新聞看得多了,發現新聞裏有很多宿命的內容,比如一位罹難者的名片登陸家鄉海岸,比如很多罹難者家屬接到神秘電話,比如有罹難者家屬夢到一個號碼後來就成了罹難親人的遺體編號,等等,於是有些懂了陳明嘉。

    空難讓華航的乘客改簽和增保的驟增,陳明嘉也以為華航會很快停飛整頓,我們會改乘台灣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離臺,但是華航不過停飛了4架747-200而已。我們的返程機票是赴臺前買好的,也就沒有改乘。大家也取宿命的説法:我們這麼團結的集體,怎麼會遭難呢。

    離臺的時候,見台北桃園機場的華航員工胸前都佩了黃絲帶,以哀悼空難中的罹難者。華航航班上提供的服務依舊,只是華航空姐很堅決地制止我將數位相機對準她們,並要求刪除已拍的影像,讓我感到些許意外。航班在香港落地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機艙裏情緒的明顯放鬆,是在意料之中。

    空難不怕,地震就更不足懼。台灣多地震,剛上島就有人説,你們趕上地震不奇怪,趕不上才奇怪呢。5月29日淩晨花蓮地震,那是我們在花蓮停留的唯一一晚。其時我尚未入眠,在床上覺出晃動,就想它終於來了。走到窗前一看,外面寂靜,街上還有人聊天,於是復安然入睡。

    次日祖國大陸媒體報台灣地震,北京又打來電話問平安,可是團裏,竟有人在為睡得太死沒覺出地震而遺憾呢。

    在臺10天,團裏每個人都有不同角度的感想,但親切自如是共同的感覺。在回程的華航航班上俯瞰寶島時,一些人覺得這是自己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台灣的親密接觸,也有人相信下一次赴臺的航班會直接從北京起飛。鄭直

     《北京青年報》2002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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