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門山俯瞰，黑夜裏的張家界這座新興旅遊城市就象一隻珠光寶氣的金龜。而橫豎交錯的大街小巷則是金龜背上的紋脈了。

    走進張家界的街，清風撲面，夾帶山澗野花和泥土的氣息。近幾年，隨著旅遊業的發展，張家界的街道再不是南門口那段200米長的那排低矮木房下襬滿豆腐和醬菜、篾貨與鐵鍋、花圈與米糖的老街了。取而代之的是極有城市味道的筆直筆直的柏油馬路，中間還若有其事地植些小樹，倣如一片平展的黃葉片上趴著兩隻青蟲子，柔軟而青嫩。

    再也見不著以前車夫趕著的馱著糞便、臊水、甚或孩子的瘦削的馬匹了，換之的是橫七豎八忙碌著的摩托車、小車、中巴、大巴、三輪車，偶爾也見些駱駝祥子般拖板車的兄弟，在中間走得極隨意。以前電視中看到的外賓才能坐的長長的高高的豪華車，現在也漸漸多了起來，給上街的鄉里人一瞬間的驚奇，想看裏面坐著人的究竟。紅的黃的籃的灰的白的黑的面的熱鬧地鳴著喇叭妒嫉著搶生意的電動車、摩托車，結果是汽笛聲不絕於耳，把個熊掌般大的城市鬧得翻天覆地。隨著張家界創建中國優秀旅遊城市，市民好像猛省似地從“善”棄“惡”，變得文雅起來，少見有在大街上無故挑畔尋事的。曾經愛罵街的大娘也開始用起挺彆扭的普通話麼喝起生意來。這的確是文明進步的一個重要標誌。

    街的兩邊肯定有高高舉起的鐵桿，鐵桿上不知怎麼地貼了個圓燈。入夜了，兩旁就星星點點地亮起來，給散步的夫妻一些暖意，給小偷一些提醒，給陌生過客一些保護，當然還給那些肩並肩的情侶或剛相識的情人們一些兒幻想空間。街兩邊近兩年蘑菇般瘋長的旅遊賓館也學著深圳的模樣，在大堂前懸挂出各自匠心獨運的彩色燈飾，把個張家界的夜市打扮得很有幾分少婦的魅惑，又兼少女的妖嬈。更有那些裝修一新、窗明几淨的美容美發城、洗腳城、足道館，冠以桃花江、桃花源、輕鬆城、藝術形象設計中心、心儀、紫羅蘭、雪兒、婉尹兒、廣式、點點、新世紀、小香港、澳門、杭州等名稱，將張家界的非幹道街巷擠得熱熱鬧鬧，走到哪，都是一派燈紅酒綠的有些煽動人浪漫的氣氛。午夜，挑擔的人早回家了，那些擺夜市攤的人粉墨登場，等著那些從黃獅寨、天子山、黃龍洞下來的遊客來吃夜宵，午夜的街並不寧靜，這種繁忙起碼要持續到淩晨五點半。

    不過很多人更感興趣張家界街的白天。紛繁世相，百態人生，那麼多人匆忙地握緊自己的錢袋，在街上走來走去。特別是菜市。張家界的酒店近五年之內象發筍子樣的，全市人口只有153萬，但好象賣菜的特別多，走到哪條巷子，都是碰到挑蘿蔔菜、小白菜的、挑四季豆、婉豆的要不就是挑梨子、花生、獼猴桃、棗子的，或是擺臭豆腐攤、涼麵攤、花夾子攤的，好象已經，全民皆商了，賣東西的人比買東西的人還多似的。

    行人中肯定有遊客，他們大多從大城市來，看到街兩邊的商店舖子就很有些不屑，眼睛斜瞟一眼豎瞟一眼，根本沒把物品往心裏去。只有遇到“土家織品”、“土家特産”才停下來，用很有身價的普通話詢問店主如何成交，結果是野葛粉25元一盒買了去，一件繡花棉綢衣作價100多元買了去，皆大歡喜。

    和賣菜的女人完全不同。如今街上的美人真多，許多結婚了的男人放下酒杯，很無奈地説。這些美人大都是外地輸送來的。大多都在哪個美容美發廳或歌舞廳或賓館工作。她們款款細步，她們冰肌如雪，她們綠鬢如雲，她們七分柔骨，她們三分香艷。留得一些男人在街中心做幾分鐘的驚慌失錯。她們好象才是城市的街心花園，一朵朵很亮麗地開放著，拓展城市男人的生存空間，又像蔥園裏冒出幾根蒜，也拓展著這個旅遊城市的地理空間。

    我很愛這個城市，她頑強地鼓勵著自己承受、忍耐並且發展，這好象一個歷經時間摔打的女人，積累了經驗，策劃了理想，練就了自信，一步步堅定地走向明天。

    作者：石繼麗

     2000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