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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架札記


    那片血一樣紅的杜鵑花

    汽車在進神農架的盤山公路上蜿蜒行駛。沿途,一叢叢杜鵑花正在開放著。

    在這般冷清寂寞的地方,杜鵑花依然開放得如此熱烈執著,確實是一種難得的操守。一次偶爾的發現,一分意外的驚喜,心頭不由得升起了微微的暖意,同時,車窗外撲面而來的正在默默開放的杜鵑花,也不斷地驅使我努力去想一點什麼。

    人,難免會經常會遇上與此相仿佛的情景:當不公平的命運將你置身在一個冷清寂寞甚至險惡叵測的環境中時,你當然會痛苦,你當然會悲傷,可是你會不會在這樣的時候依然熱烈執著地開放?你會不會永遠這樣無聲地發出自己帶血的聲音?

    “今年飛來的大雁不是去年的那一隻。”這是一個哲學的命題。同理,今年開放的杜鵑花也決不會是去年的那一叢。杜鵑花,在其表面單純的形式下,每年都有著新的內容,就這樣默默地開放,一年復一年,仿佛生命的本來意義就是為了開放似的。所有的痛苦和悲傷在這種盡興忘情的開放中漸漸淡化成縷縷過眼雲煙,讓人們去讚嘆這些過眼雲煙如詩如畫吧。杜鵑花,你純粹而神聖的使命只是在於開放。

    在路上

    汽車喘著氣在爬坡,馬上就要爬上華中屋脊──巴東埡了。氣溫漸漸冷了下來,天空甚至稀稀落落地飄起了雪花,車內的朋友們被五月間的雪花迷住了,一個個不停地發出驚嘆。

    我卻注意到了車窗外的另一道風景:一群身上裹著舊棉衣的鄉村民工們,正在辛勤地勞作,他們將一堆堆土塊和石子倒在車轍碾過的路上,然後裹裹舊棉衣,搓搓雙手,木然地站在公路邊望著我們的汽車發呆……。此情此景,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一幅人文色彩濃厚的油畫,頓時使我戰栗,頓時使我再次想起我們都曾經有過的貧窮與無助。

    許多人所以在生活中迷失,往往是忘記了自身的貧窮。“人必鬚生存到那想要哭泣的境地。”加繆認為生活是荒誕的,但是此時他並不荒誕,僅僅一句話就説中了生命的真諦。

    與老伐木工的一席交談

    在神農架,我遇上了一位老伐木工,他的腿上有傷,柱著拐杖,一跛一跛地朝我們這邊走來。在公路邊,他停下,熱情地衝我們笑著,像一個遇上了開心事兒的大孩子。

    他的熱情和樸素使我感到親切,仿佛重逢了一個渴別多年的老朋友。

    是啊,這確實是我靈魂上的一位久違了的老朋友。

    我十分熟悉這些老朋友的故事。六十年代初期,這一代人肩扛理想主義的大旗,從神農架週遭的大小城鎮來到了這片原始森林,開始艱辛的創業歷程。他們住著最原始的工棚,吃著最粗糙的糧食,卻一直唱著最高昂的戰歌。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歲月在他們臉上刻下皺折的同時,也在他們心上刻下了深沉的憂傷。

    老伐木工説,過去他們的生活是多麼快樂啊!然而生活的列車開進八九十年代之後,社會急劇發生了變化,他們中的那些夥伴有的想方設法返回到了先前的城鎮,有的則無可奈何地留在了神農架,有時候他們也會聚在一起,那種時刻,無論是返回城鎮的還是留在神農架的,都會感嘆如今的生活缺少了當年的滋味,都會在心上滋長出一種灰不溜丟的懷舊情緒。

    我很能理解老伐木工所説的那些滋味和情緒。不用説,當年他們那一代人的生活是簡單的也是極其艱苦的,但是在他們前邊作引導的卻是一面理想主義的大旗,工棚是簡陋的,糧食是單調的,而理想本身是有美感的,為理想而獻身的人也是有魅力的。遺憾的是他們最終沒有能(站在一個歷史的高度來看也是不可能的)守住自己的理想,心田猶如一片收割之後的田野,由於沒來得及播下新的理想,只得留下一片空落落的惆悵。

    那麼我在想,他們真的不幸福嗎?什麼是幸福?

    人類的朋友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嘮叨:“還是原始森林呢,連一隻小鳥都難得看到!”看得出朋友們臉上的掃興。在初次進神農架的人們看來,既然是原始森林嘛,當然得有參天的大樹,如織的古藤,最好是出現幾個在電影中所看過的鏡頭,陽光照射下的樹林中,一群一群溫順的野獸正在自由自在的散步……。

    是的,是有一群一群溫順的野獸正在樹林中自由自在地散步。人類的這些朋友們,它們一邊在我們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散步,一邊隔著遙遠的距離端詳著另外一個動物群落──人類。有誰曾經認真地審視過自己呢?如果換一個位置,也就有了一個全新的視角。我甚至聽到了森林深處,人類的這些朋友在看見人類的庇斑和黴點時所發出的譏諷的笑聲。(作者:吳過)

    

    《中華書庫》2000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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