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嶼”號探親船金門之行紀實

    2月9日下午1點半,金門料羅灣。三天前停靠在這裡的“鼓浪嶼”號內地在閩金胞探親船,終於在一片淚眼和道別聲中駛上了返航的歸途。恰在此時,一隊北去的大雁飛臨料羅港,似乎是在見證著這難捨難分的時刻。

    返廈現場:金胞成了媒體明星

    2月9日,是“在閩金胞探親團”從金門返回廈門的日子。

    “來了!來了!”下午4點35分,“鼓浪嶼”號伴著眾人的歡呼畫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停靠碼頭。一位金胞出來後,立刻被媒體記者包圍。“這次赴金門心情如何?”“見到親人了嗎?”“與50年前相比,金門最大的變化是什麼?”連珠炮似的提問把這位老伯忙得應接不暇,邊回答,邊掏出手絹擦汗,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圍”。首次探親歸來的金胞成了鏡頭“狂轟濫炸”的目標,連海關工作人員都稱沒見過這種陣勢。

    記者注意到,去時大包小包的金胞回來時手裏也都沒閒著。東西太沉,許多原打算乘公交車回家的金胞不得不打“的”,一時間,和平碼頭附近一時出現交通擁堵,打車難成了一景。

    尋親故事:七旬女兒見到百歲老母

    “媽媽!我是阿玉,我看望您老人家來了!”2月6日,來自廈門的73歲的黃亞玉一下子跪拜在金門的100歲老母親膝前。

    73歲的黃亞玉(原名陳玉葉),18歲時到廈門做工謀生。廈門解放後便與母親失去了聯繫。55年過去了,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阿婆,但歲月的侵蝕磨不掉對母親的思念,在有生之年見到媽媽成了黃阿婆的最大願望。金門探親的消息傳來後,黃阿婆不顧年老體弱,第一個報名。

    百歲高齡的老母親陳歐鶴又何曾停止過對女兒的想念。為這事,十幾年前,陳媽媽特意到廟裏燒香禱告。她的孫子們認為見面是不可能的事,沒想到今天終於成了現實。母女倆相擁喜極而泣。

    祖孫三代喜相逢

    81歲的許天吹54年前被國民黨軍隊抓壯丁時,妻子已懷有3個月身孕。自此,這對患難夫妻天各一方,音訊杳無。此次他在信中與從未見面的兒子約定在金門相聚。

    2月6日,兒子趕到父親下榻的金瑞酒店,從下午等到晚上。父子倆相見先是一愣,還是兒子先喊了一聲“爸爸”。沒有眼淚,沒有擁抱,兩雙手緊緊握到了一起。許老伯端詳著朝思暮想的親生骨肉,感慨萬端:“你頭髮都白了”。“當然啦,我都退休了”。兒子拉過身旁站立的一位英俊小夥子介紹:“爸爸,這就是您的孫子,在金門酒廠做工。”小夥子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爺爺”。許老伯連聲説:“好、好,濃眉毛,是許家的後代”。

    三兄弟齊聚金門拜姑嫂

    廈門市同安區糧食局退休職工黃金良無疑是金胞探親團中腦筋最活絡的一個。

    1949年,黃老伯隨父母從金門到廈門做工,正趕上廈門解放,黃老伯的大哥就永遠留在了金門。父母臨終前一再叮囑:你們兄弟不能失散,將來一定要團聚。終於盼來了這次難得的機會,但按規定,探親團成員必須在65歲以上。黃老伯有三個弟弟,除了他本人之外,別人年齡都不夠標準。“我大哥去年去世了,但姑姑和嫂嫂還健在。家裏人一商量,千方百計也要見上一面”。就這樣,黃老伯隨探親團,他的三弟黃國平、四弟黃國祥提前起程取道香港,由台北轉赴金門。2月7日上午,三兄弟齊聚金門故鄉,一同拜見了年近九旬的姑姑和80歲的嫂嫂,終於圓了父母的團聚夢。

    黃阿婆淚灑故居荒院

    但是,並不是每位探親的金胞都那麼幸運。

    84歲的金胞黃郎樓來自漳州,雖然事先並未聯繫上親人,但她仍抱有一份幻想。2月6日晚上安排親屬相認,別的金胞都陸續被親人從酒店接到家中暢敘親情,惟獨她一人獨坐酒店,黃阿婆開始坐立不安。依據殘存的記憶,黃阿婆找到金門金城鎮前水頭98號故居。出乎意料的是,大門緊鎖,銹跡斑斑。從門縫望進去,庭院中長滿荒草,顯然常年無人居住。黃阿婆尋親的夢想破滅了,她一下子跌坐在老宅門前,大哭起來。周圍鄰居回憶,她的親人已經故去,後人也不知去向。鄉親們不忍看到黃阿婆陷入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想方設法找到了一張舊時的照片讓她帶回廈門,以解思鄉之情。

    接親軼事:插彩旗就用了兩天時間

    雖然離散五十二載,但畢竟血濃于水,金門鄉親熱情接待了探親金胞。

    2月6日上午11點,滿載在閩金胞的“鼓浪嶼”號客輪剛剛駛離廈門一小時,一艘金門的先導船就趕到海上迎接。兩船還沒完全靠攏,接待人員就跳上“鼓浪嶼”號,拱手向鄉親們表示熱烈歡迎。

    船到金門料羅港,碼頭上幾百位鄉親和各界民眾列隊相迎,舞龍舞獅,鑼鼓齊鳴。印有“熱烈歡迎探親金胞”字樣的彩旗插滿了大街小巷。後來得知,這是幾天前金門父老緊急趕制出來的,光插彩旗就用了整整兩天時間。

    專用公廁車緊跟探親車隊

    據探親團領隊許文辛先生介紹,考慮到金胞年事已高,為確保安全,金門鄉親預訂了4輛豪華大巴。每次出行,常有救護車隨行。特別是想到老年人容易尿頻,金門鄉親專門花費約80萬人民幣購買了一輛流動公廁車,緊跟車隊,以備金胞不時之需。

    為統一乾杯

    高粱酒是金門特産,雖有65度,但是純糧釀造,喝了不上頭,在東南亞一帶很有名氣。金門鄉親特意贈送探親團每人兩瓶陳年好酒,加上據稱是用炮彈殼打制的菜刀、治療風濕的酸痛膏、金門的象徵風獅爺雕像和一件印有“金門心、故鄉情”的夾克衫,金門父老向金胞每人饋贈一份禮品,塞了滿滿一紙箱,直接送到船上。

    在告別午宴上,一位金門鄉親提議:讓我們為統一乾杯!餐廳裏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一位教授眼中的金門

    廈門大學中文系教授顏劍飛是此次探親團成員之一,他對記者談了對金門的初步印象。

    顏教授介紹,金門與廈門土地面積相倣,但人口是廈門的1%,僅有5萬人。鄉間隨處可見半人高的荒草和年久失修的房屋,土地利用率很低。年輕人到台北上大學後,基本上不再返回金門,人才流失嚴重。當地勞動力緊缺,人工費用奇高。一座三層樓要1、2年才能建成。整個金門繁華的街道不過3、4條。工資高,物價更驚人,1公斤大米賣到人民幣10元。

    令顏教授印象頗深的還有,當地人乘公交車和孩子入幼兒園均免費,中小學裏的農村學生享有午餐補貼。

    近些年金門的經濟陷入蕭條。顏教授的表哥開了一家百貨店,去年營業額下降了一半。“來金門的遊客很少,隨著兩岸關係的緩和,當地駐軍由近4萬人已減少到1萬多人。如果將來兩岸真正通航了,生意沒準又能好起來呢。” (安剛)

    《北京青年報》 2001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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