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攻中的聯合國軍(上)

    ——仁川登陸及由環形防禦圍出擊

    仁川登陸作戰即“鉻鐵行動”,從發起到整個行動的實施都是一次典型的麥克阿瑟式的作戰行動。這次大膽的五千比一的冒險,使我們在朝鮮的部隊恢復了主動,沒有被敵人趕人大海。當我們這些人差不多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我國已處於戰爭之中時,麥克阿瑟就已經開始擬定這次兩棲包圍計劃了。這次行動集中反映了他整個太平洋戰略的特點。按照這一計劃,麥克阿瑟將在敵人最難預料的地點打擊敵人,切斷敵人的補給線並使其腹背受敵。當其他人在考慮如何平安地撤出我們的軍隊時,麥克阿瑟卻在為取得勝利而擬定計劃。

    起初,沒有多少人支援他。我知道,當他就這一計劃向參謀長聯席會議作扼要説明時,不只是我一個人對他的計劃是否可行表示懷疑。有些人直到這次行動的成功既成事實之後才放棄自己的看法。但是,麥克阿瑟將軍不僅僅是一位軍事天才,他還是一位很出色的能言善辯的人。他能很雄辯地論證自己的觀點,以至那些決心反對他的人都能被他爭取過來,轉面對他表示熱情的支援。

    正當我們數量上處於劣勢的經過浴血奮戰的軍隊撤往釜山環形防禦圈的時候,正當麥克阿瑟急切地要求給他補充越來越多的兵員和物資的時候,在國內有許多人發出了冷靜面又合乎情理的呼聲,提醒我們不要把已經縮減的兵力過多地投入到這次行動中去,因為這次行動可能僅僅是一場小規模衝突的序幕,而這場小規模衝突可能又會很快蔓延到歐洲,並且迅速席捲整個世界。在其他戰區,我們還有比朝鮮更加重要、更便於防禦的地點需要保衛,況且,我們當時幾乎沒有什麼兵力可以抽調到朝鮮。在遠東地區,我們有一支重要的野戰部隊:第8集團軍。這支佔領軍實際上並不負有防守朝鮮的任務。為了完成其在日本的佔領任務和治安任務,該集團軍分散地駐紮在整個日本。它只有很少的幾個訓練地域;也許,通過在這些地域進行訓練,其所屬部隊能保持戰備狀態。可是,這些部隊助戰備訓練任務早巳降至次要地位。

    儘管麥克阿瑟告誡説遠東確實存在著危險,他還是眼看著自己的部隊不斷地被削減。第8集團軍所屬四個步兵師(含第1騎兵師)中的任何一個師,實力都低於規定的中萬二千五百人的臨時編制數,即使這個數字也大大低於一萬八千九百人的戰時滿員編制數。每個師都缺少一千五百支步槍和應有的全部90毫米反坦克煙,每師九個步兵營缺少三個,師屬炮兵的三個炮連缺少一個,此外,團屬坦克連一個也沒有。僅第1騎兵師保留有一個建制的中型坦克營。集團軍下面沒有軍部及軍部掌握的中型和重型炮兵、工兵以及通信兵等重要的軍屬部隊。

    海軍和空軍同樣不足編制數額。海軍的作戰艦艇、各型登陸艦艇、掃雷艦艇與器材等都低於規定的數量。空軍最初根本沒有噴氣式戰鬥機,其他作戰飛機和運載部隊的飛機亦很少。如前所述,由於缺乏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員,空中目視偵察與照相偵察能力均受到嚴重影響。

    然而,兵力單薄的狀況不只表現在遠東地區。在國內,整個總預備隊只有被精打細算的人們搞得僅剩下骨架的第3架子師,加上第82空降師。

    這就是遣散軍隊給我們造成的狀況。此外,遣散軍隊還使我們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除了那些後備役人員亦即那些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復員的老兵之外,我們已無處搜尋受過訓練的兵員了。這些老兵大都剛剛安頓下來,已經有了他們在整個戰爭年代夢寐以求的稱心工作和家庭。這些人已經流血流汗,備嘗艱辛,作出了自己的貢獻,因此都不願意重返軍隊,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再重新吃一次苦頭。他們的這種思想狀態是可以理解的。政府也不願意再徵召他們入伍。可是,此外還能到哪去尋求所需要的人員呢?如果徵召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入伍,並使他們具備參加實戰的能力,那要花費一年的時間。可是,眼前的戰鬥是如此緊迫,以至於不得不把部隊空運到前方去。所以,除非讓退伍的軍人再次服投,否則別無它法。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麥克阿瑟急切地要求抽調越來越多的部隊投入戰鬥。開始,他要求上級投入一個團戰鬥隊,後來又估計需要兩個齊裝滿員的師。七月七日,他要求派出四至四個半滿員的師並加強一個空降團戰鬥隊和一個由四個中型坦克營組成的裝甲群。兩天之後,他電告參謀長聯席會議,説他還需要馬上獲得一個“至少由四個師組成並帶有全部建制兵種勤務部隊的野戰集團軍”。不難理解,他對五角大樓的上司是很不耐煩的。他的上司們對於把我們當時的全部軍事力量用於一個我們並未選擇過的也許還是非常次要的戰區感到猶豫不決,這也是不難理解的,更何況這些軍事力量當時還沒有在那個戰區展開。

    對於遠東方面請求的兵力是否過大也有人感到懷疑。

    有的人還擔心,我們這樣地消耗手中現有的軍用物資和軍事實力,也許花一兩年的時間都補充不上。還有一點也不很清楚,就是杜魯門先生的方針(迫切希望盡一切可能避免在我們沒有作好準備的被動情況下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是否已經被東京的麥克阿瑟完全理解了。因此,決定派總統的特別代表艾夫裏爾·哈裏曼專程前往東京與麥克阿瑟將軍商談。拉裏.諾斯塔德將軍和我奉命隨同前往。

    當我們離開華盛頓時,五角大樓內有一種很強烈的意見,我也有這種意見,反對批准麥克阿瑟抽調第3師的請求。該師實力嚴重不足,毫無戰鬥準備,而且、抽調了該師,總預備隊就會只剩下唯一一支主力部隊:第82空降師。至於説抽調第82空降師,或者為了向麥克阿瑟提供他們所要求的空降團戰鬥隊而削弱該空降師的戰鬥力,我是準備堅決反對的。但是,正象我們所有的人一樣,我在考慮這些問題時還沒有獲得機會親身感受麥克阿瑟那很強的説服力、自信心、雄辯的口才以及提出一個大膽的軍事計劃時那種高超的技巧。

    會議在東京從六日開到八日,這次會議是麥克阿瑟個人的一次勝利。他用了兩個半小時扼要地闡述了自己關於朝鮮問題的總計劃以及完成這項計劃所必需的條件。當時在場的人只有哈裏曼先生、諾斯塔德將軍、阿爾蒙德將軍和我。在他説完之後,他的觀點贏得了我們一致的支援。

    通過麥克阿瑟這次出色的解釋,以及在我對“鉻鐵行動”計劃亦即仁川登陸計劃進行研究之後,我自己的疑慮已大部消除。在乘飛機回國的途中,哈裏曼先生、諾斯塔德將軍和我都同意回國後支援麥克阿瑟的請求,因為其他方案看來危險性太大。

    麥克阿瑟主要論述了在冬季到來並壓倒我們之前在南朝鮮迅速取勝的必要性。他指出,朝鮮嚴酷的冬季造成的非戰鬥減員可能會超過進行一次短期戰役所造成的戰鬥減員。他警告我們説,到十一月中旬,大雪和寒風就會向我們襲來。同時,他現在一天要損失一千人,而補充的人數甚至還不能使他的部隊保持現有的實力水準。他強調説,如果遲遲不能獲勝,還會增加中國和蘇聯軍隊進行公開干涉的危險性。但是,為了殲滅在南朝鮮的敵軍,必須在九月二十五日發起這次攻勢,而且,為能穩操勝券還要以足夠的兵力發起這次攻勢。否則,在敵人鞏固陣地並得到增援之後,我們就會在更加不利的時機進行一場更為困難、需要付出更大代價的戰爭。

    當然,我們的遠東司令煞費苦心提出的那套詳盡而令人信服的論據遠不止這些。

    在這次會議的始終,以及在開會前一天我在午餐桌邊坐在麥克阿瑟將軍身旁所度過的那段時光,都可以明顯看出,他是尊重上級、按自己的指揮系統辦事、明確自己的職責範圍的,而且也是忠於政府的。

    對此,我的印象極為深刻。所以,在這次會議之後,當我第一次與哈裏曼先生和諾斯塔德將軍單獨在一起時,我曾幾乎用同樣的話談到過這種印象。他倆都表示贊同我的看法。

    哈裏曼還談了一點自己的看法。他説:“應當把政治問題和個人考慮撇在一邊。我們的政府應當把麥克阿瑟將軍作為一大國寶加以器重,他確實是個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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