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鴨綠江邊險遭慘敗(中)

    中國人釋放俘虜的做法與北朝鮮人對待俘虜的做法截然不同(北朝鮮人往往在俘虜腦袋後面補上一顆子彈)。

    有一次,中國人甚至將重傷員用擔架放在公路上,爾後撤走,在我方醫護人員乘卡車到那裏接運傷員時,他們沒有向我們射擊。

    我們後來體會到,中國人是堅強而兇狠的鬥士,他們常常不顧傷亡地發起攻擊。但是,我們發現,較之朝鮮人他們是更加文明的敵人。有很多次,他們同俘虜分享僅有的一點食物,對俘虜採取友善的態度。這樣做,很可能是想讓俘虜深深感到,生活在共産主義制度下要比資本主義制度下好得多。我們在奪回漢城時發覺,中國人並未恣意毀壞我們運到漢城準備用以修復這座遭到轟炸的城市的建築材料。但是,他們由永登浦向水原推進時,有計劃地點燃了沿途村莊的房屋。

    第8騎兵團在雲山總共損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裝備,其中有十二門105毫米榴彈炮、九輛坦克、一百二十五輛以上的卡車和十二門無座力炮。後來弄清,在這次戰役中,與南朝鮮第l師和美軍第5和第8騎兵團在雲山及其附近地區交戰的部隊,係中國策39軍115和116師的大部隊以及第347團。打完這一仗,敵人向北撤退了一段距離,這是中國式的打法。而且,到十一月十一日,第5和第7騎兵團克服了輕微的抵抗,在清川江以北建立並掘守了一個縱深淺近的橋頭堡。但是,沃克將軍很清楚,他的兵力和裝備都不足,無法對一個現在看來顯然在數量上處於優勢的敵人發起一次持久的攻勢。他直截了當地向東京發電,承認遭到敵人“組織嚴密、訓練有素的新銳部隊的伏擊和突襲,其中有些是中共部隊。”

    然而,東京最後的反應卻是對沃克未能按計劃向前推進感到惱火和焦躁。儘管第l騎兵師深信中國人已大規模參戰,總司令仍執意採取樂觀態度。他曾提到災難一事,那是他發電抗議取消轟炸鴨綠江大橋的命令時説的。他提醒參謀長聯席會議,中國軍隊如果跨過鴨綠江,“就會使我軍有被最終消滅的危險”。可是,十一月九日,總部又充滿了振奮而樂觀的情緒。在給參謀長聯席會議的發電中,總部表示相信,空軍有能力阻止敵增援部隊越過鴨綠江,聯合國部從能夠挫敗他們目前面臨的全部武裝抵抗。這就是麥克阿瑟對於參謀長聯席會議歷提醒的關於中國的干預現在看來已經既成事實的回答。這種人類所共有的對自己討厭的事實將信將疑或置之不理的弱點,在麥克阿瑟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譬如,他自己的情報機構曾估計,中國部隊平均每月可以將二十萬人送過鴨綠江。麥克阿瑟也曾通知參謀長聯席會議,“我們面臨著一支新銳部隊,這支部隊有可能得到大量預備隊和足夠的補給品的支援”。但是不到兩個星期,麥克阿瑟又向參謀長聯席會議保證可以取得徹底勝利,並且肯定,如放棄原定消滅一切在北朝鮮進行抵抗的部隊的計劃,則會“招致不幸的後果”。十一月二十四日,麥克阿瑟由東京飛到朝鮮,發出“開始”向鴨綠江進攻的信號。他當時斷言,“中國人不會大規模捲入這場戰爭”,戰爭“在兩星期之內就會結束”。這就是這次進攻被稱為“耶誕節回國攻勢”的由來。

    向鴨綠江推進被麥克阿瑟稱作“進攻”,面實際上不過是一次接敵運動。在未弄清敵人位置以前,在末證實敵人是否真的存在之前,在敵軍部隊根本就未與你的部隊接觸之前,你是無法向敵人發起進攻的。很多野戰部隊指揮官都深信,中國的強大部隊一定在什麼地方埋伏著,而且,有一兩位指揮官還對不顧翼側安全、不與兩翼友鄰部隊取得聯絡而盲目向前推進的做法是否明智,明顯表示懷疑。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退縮不前,而且許多人還表現出總司令那種過於樂觀的情緒。沃克完全應該意識到在清川江以北他會遇到什麼樣的抵抗。可是,連他也急急忙忙地向總部保證,一旦獲得充足的補給便向前推進,儘管他的種種疑慮,當時根本沒有打消。

    五角大樓看到麥克阿瑟把部隊分散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高興的,尤其是在中國大規模干預目前看來非常可能、迫在眉睫的情況下。可是,在五角大樓同在戰場上一樣,人們近乎迷信般地敬畏這個非同凡響的軍界人物。因為,在別人都錯了的時候,他往往是正確的。他雖然從未承認有過判斷上的錯誤,但這方面的錯誤也確實很少。所以,有些人認為,想要勸阻這樣一個人,不僅徒勞無功,反面會使他更加固執而狂熱地一意孤行,以此來回敬對他的批評。

    五角大樓不久就意識到,麥克阿瑟故意不服從參謀長聯席會議的一道具體的命令。這道命令是一九五O年九月二十七日下達的,指示總司令不要在與蘇聯交界的省份或沿滿洲邊境使用除南朝鮮以外的軍隊。在最後向鴨綠江和圖們江推進時,麥克阿瑟撤消了不許使用非南朝鮮部隊的全部禁令,而且,當參謀長聯席會議向他詢問時,他卻説,他的決定是出於軍事上的考慮。後來,柯林斯將軍對國會的一個委員會説,五角大樓當時是感到擔心的,唯恐麥克阿瑟今後還會不服從其他的命令,招致更嚴重的後果。

    但是,不管麥克阿瑟的上級私下來取何種態度,卻無人對麥克阿瑟正式提出反對意見。我説無人,是説除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提出反對意見。我倒是提出了個人的強烈反對意見,但除此而外,我無權做更多的事情。我清楚地記得十二月三日那個陰鬱的星期天我那焦躁的情緒。當時,我們正坐在參謀長聯席會議的作戰室,進行著長達數小時之久的冗長討論,研究在北朝鮮出現的不祥情況。國務卿和國防部長大部分時間都參加了討論,但顯然誰也不願向這位遠東司令官下達斷然的命令,扭轉一下正在迅速向災難發展的糟糕事態。然而,責任和權力分明就在這個房間裏。於是,我的良心終於戰勝了我那謹小慎微的心理。獲准發言後,我脫口而出(也許過於直率但卻充滿了感情):我認為,我們已經把過多的時間消磨在爭論上,我們需要立即採取行動。我堅持認為,對於戰場上的士兵以及上帝,我們是負疚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應該對士兵的生命負責,停止空談,付諸行動。可是,從二十個坐在寬大桌子四週的人以及後面繞墻而坐的另外二十個人那裏,我所得到的唯一回答是沉默——但是,我倒是從坐在我後面的一個海軍同僚那裏收到了一張匆忙寫就的“結識你很榮幸”的潦草紙條,我也回了一張表示感激的紙條。

    會散了,沒有作出任何決定。國務卿和國防部長離開了房間,聯席會議的參謀長們留下來商量了片刻。我湊到霍伊特·范登堡跟前。在他還是西點軍校學員、我任教官時,我就認識他了。同他談話,我無須摸棱兩可、含混其辭。

    我問道:“為什麼參謀長聯席會議不向麥克阿瑟下命令,告訴他應該做什麼呢?”

    范登堡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用?他不會服從命令的。我們又能怎麼樣?”

    聽到這裡,我發火了。

    “誰不服從命令你可以解除他的職務麼,怎麼不行?”我大聲質問道。范登堡當時的臉部表情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張著嘴,困惑而驚愕地望著我,接著二話未説就走開了。

    以後,我再也沒有機會同他討論此事。

    在這種冗長的討論中,讓一己之感情佔據上風而無法自持,這在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此之前,有一次我曾提出,為何不用行動代之以空談。那一次,我也是除沉默之外沒有得到任何答覆。

    我總覺得,一個指揮官,對於把生命暫時託付給他的人是負有極其重大的責任的,就如這些人對指揮官負有同樣的責任一樣——而且,指揮官的這種責任的部分內容就是保證這些人的生命不至於白白地葬送掉。

    好幾位在朝鮮的野戰指揮官在向鴨綠江接近時很清楚前面的危險。因此,他們一面繼續不拆不扣地服從麥克阿瑟的命令,一面盡力防備災難的發生。事實上,若不是其中某些指揮官深謀遠慮,譬如故意降低前進速度,則後來遭到的失敗倒真的會象報紙企圖描繪的那種樣子——徹底的土崩瓦解。

    沃克將軍也許較之其每個同僚更加清楚這樣的事實,即在人數上享有巨大優勢的中共部隊可能就在他和中朝邊界之間。其他的人雖則感到不安,但卻被如下情況弄得有些樂觀:中國部隊經過第一次血戰已脫離接觸,而且似乎重新鑽到地下銷聲匿跡了;看不到營火,雪地上沒有足跡,公路上也沒有補給品在運送。可是,我們當時的情報並不少。

    現在回顧起來,這些情報相當接近實際情況。我們的錯誤仍在於對情況的分析而不是對情況的收集。早在十一月十日,總部的情報機構就已經報告,在鹹興以北的高原水庫地區集結的中國都隊“也許現在就能奪取主動權,向南發動一場協調一致的進攻,切斷興南北面和東北面的聯合國軍部隊”。

    但是,麥克阿瑟就象曾經在小大霍恩河一帶同印地安人作戰的卡斯特將軍(美國將軍,在美國小大霍恩河一帶與印地安人作戰時被打死)一樣,對可能阻止其迅速實現自己目標的情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其目標是,消滅最後一批殘存的北朝鮮人民軍,平定整個半島。

    用麥克阿瑟的話説,就是第8集團軍準備在第10軍“抵達一個用以實施包圍的關鍵位置、將北部敵區一切兩段”後,達成一次“大規模壓縮式包圍”,並“合攏老虎鉗”。

    為執行麥克阿瑟的命令,沃克將軍鼓著勇氣,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在此之前,由於缺乏足夠的裝備和專門的預備隊,沃克曾不得不將部隊撤至清川江以南。經過整編,部隊實力勉強達到可以湊合的水準,沃克這才驅遣部隊北上,朝調整線進發。他始終警惕著暴露的右翼,那裏的荒涼山地使他根本無法同第10軍相互支援。他更不放心的是,在其先頭部隊與鴨綠江之間可能有一支強大的敵軍。一句話,沃克對自己的弱點和敵人的實力是再清楚不過了,因此,他不敢無視兩翼的安全,而象巴頓那樣長驅直人。鋻於沃克同麥克阿瑟的關係不佳,我覺得沃克已經盡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沃克希望能始終牢牢地控制第8集團軍。他的戰鬥序列包括以下幾個部分:美第1軍(含美第24師、英第27旅和南朝鮮第l師),美第9軍(含美第2和第25師、土耳其旅),南朝鮮第2軍(含南朝鮮第6、第7和第8師)以及集團軍預備隊的第1騎兵師。

    朝鮮半島向北陡然加寬,這意昧著沃克本來就單薄的部隊變得愈加分散,同時也意味著第8集團軍與右路第十軍之間愈來愈寬的間隙地暴露無遺。所以,活克本來就很危險的暴露的右翼只能處於更大的危險之中。右翼部隊完全由南朝鮮第2軍組成,這大概是沃克所屬部隊中最靠不住的部隊,因此活克放心不下。此時,沃克正在為他與總部的關係而深感煩惱,這種情緒從他不幸殞命前不久的一些私下談話中流露出來。在同某報記者的一次私下談話中,沃克極力解釋,他所以在二渡清川江時從容不迫——這曾使他從上級那裏招來內容嚴厲的電文——是因為他想努力為他認為以後可能需要採取的撤退行動做些準備。他深信,這些準備使他挽救了第8集團軍的大部分部隊,從而使該集團軍可以再度投入戰鬥。就在這時,沃克對記者説,他相信,由於第8集團軍在中國人的攻擊面前後撤,他很快就會被撤消指揮權。

    正對著沃克右翼的是奧利費。史密斯將軍指揮的第l陸戰師,該師奉命朝江界北部與西北部的朝鮮屋脊和鴨綠江畔的滿浦推進。陸戰隊前進時可選擇的唯一道路是一條泥土礫石小徑,道路狹窄曲折,蜿蜒于險惡的懸崖峭壁和山嶺之間,爾後攀上了同朝鮮其他地區一樣荒無人煙的地帶。其中有一段叫赴戰嶺關,綿延十英里長,這段崖路狹窄、可怕,徐徐上升達二千五百英尺,一側是無法逾越的懸崖,另一側是萬丈深淵。道路盡頭長津水庫的西南隅是一個叫柳潭裏的窮樹慶;就在這塊滿目冰淩、陰冷多風的地方,我方部隊險遭摻敗。但是,道路還未延伸到柳潭裏之前,卻艱難地盤旋升高,越過了高達四千英尺的德洞嶺,那裏的氣溫同阿拉斯加很相似。

    史密斯將軍同沃克一樣,對前面的危險很清楚,而且,在開始推進時他就明白,為完成受領的任務所必需的補給和兵員他都沒有。因此,在向前運動時,他時刻注意著部隊的安全,而不顧第10軍軍部催促他加速推進的命令。進攻開始之前,史密斯已聽説南朝鮮第2軍在沃克右翼的德川附近土崩瓦解,儘管他還不知道嚴重的程度如何。出事地點距史密斯先遣分隊的西南面納七十英里。史密斯的先遣分隊是位於柳潭裏的第5團戰鬥隊,該戰鬥隊本身距師的第一目標武坪裏還有五十五英里遠。從柳潭裏到德川和武坪裏,整個夾在中間的地帶荒涼崎嶇,幾乎無路可行。

    現在,史密斯暴露的右翼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

    儘管如此,史密斯仍然堅定不移地朝著目標前進,而不顧由於自己對敵軍兵力的判斷和對穿過幾乎無法通行的這一地區的路程情況的了解而産生的疑慮。他不無苦衷地向軍長報告説:他已將自己的師“集中到一個適合的地區”;已“採取一切可行的辦法施展和守護主要補路線”(僅有一條!);已經在長津水庫南端構築起一個簡易機場,以備空軍輸送重要裝備和後送傷員;已“保證能夠始終控制師前進路線上的高地”。後來證實,該師所以能殺出包圍圈,實施了美國軍事史上十分成功的後撤行動,全在於採取了教科書上規定的預防措施。

    再往右,在朝鮮的東北地區,第7師計劃由利原出發,賂鴨綠江邊的惠山開進,南朝鮮軍隊的王牌第l軍則計劃順海岸公路往北向蘇聯邊界開進。美第7師師長大衛·巴爾少將象第1陸戰師一樣,也只有一條陡峭狹窄、婉蜒曲折的道路可循,但未遇到史密斯將軍所遇到的那種猛烈的抵抗。在這些部隊之間,都是不能通行的山區,這使部隊無法相互支援,甚至無法進行巡邏聯絡。

    麥克阿瑟想儘快完成任務的急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根據已經掌握的敵人實力情況、麥克阿瑟自己的補給情況、地形以麥克阿瑟所屬部隊分散部署的情況(即使齊裝滿員,也不應這樣部署,何況部隊遠未達到齊裝滿員的程度),很難説他的計劃和命令有什麼道理。

    這裡有一個關於政府的“精打細算的人們”究竟為我們武裝部隊幹了些什麼的例子。例子或許並不典型,但至少值得注意。這就是第7師團第17團戰頭隊的狀況,這遠不是該戰鬥隊人員和補給最少時的狀況。一開始,打算將這支部隊由海上運至元山——興南地區,爾後令其向西運動與第8集團軍取得聯繫。無疑,他們過這樣就得穿過令人討厭的荒涼地區和危險莫測的很少幾條狹窄的道路,但是,倘若他們只是橫穿湃,而不最後遵照命令由西北方向朝鴨綠江運動,情況還不至更壞。第17團戰鬥隊在鮑威爾上校(後來成為美國駐紐西蘭大使)指揮下于十月二十九日在利原登陸,準備加入向鴨綠江挺進的部隊的行列,而全然不顧南朝鮮部隊三天前在西北邊遠地區的鴨綠江邊遭到的痛打。第17團的人員穿著皮戰靴,但只有少數人有禦寒橡膠套鞋,根本沒有保暖鞋襪,許多人沒有手套,而冬裝也普遍告缺。彈藥補給似乎還能滿足任務需要,儘管後來也有些不足。口糧補給剛能滿足要求。團戰鬥隊本身的實力僅為編制數的百分之八十五。

    他們的目標是鴨綠江邊的惠山,約在一百英里以外,途中也得通過一條遭到破壞的士路。路越升越高,爾後穿過山區。那裏唯有低矮的灌木可資蔭蔽,由滿洲刮來的寒風使氣溫降至華氏零下32度。一次在行軍途中。一個四人組成的小組自告奮勇要在一條湍急的溪流上為他們的營隊找到渡河地點。他們冒著嚴寒,跳進齊腰深的水中,但幾乎馬上周身都凍上了冰,只好很快把他們送進一頂溫暖的帳篷,並被迫用刀把他們全身的衣服砍了下來。

    同第l陸戰師後來遇到的抵抗相比,他們還算幸運,遇到的只是微弱的零星抵抗。因此,儘管嚴寒凍住了車輛,並且在夜間靴內的汗水結冰,儘管部隊幾乎是不斷忍受冬裝不足、手指凍傷和口糧不足之苦,他們還是在十一月二十一日成功地抵達鴨綠江,成為終於到達那條江的唯一美國部隊。然而,他們也只有幾天的功夫能放眼那無垠的冰天雪地。不久,第10軍因各處軍情迅速惡化而為該團的安全擔憂,遂命該團火速撤退。

    為逃脫羅網而進行的後撤,雖説倉促但並不混亂。該團日夜兼程,並得益於最好的指揮所具有的聰明才智、主動精神和戰術素養,因而平安地擺脫了困境,僅受到輕微的損失。有段時間,他們在本地域內奪取一條窄軌鐵路,將人員和裝備從高地迅速運了下去。還有—次,他們巧妙地利用大戰前日本人架設的高架礦鬥纜線,運送團的重型裝備,從而通過了叢山之中一道十英里寬的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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