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透視北太武

    最後一次站在金門北太武山腳下,大談“毋忘在莒”宏遠哲理的蔣“總統”,一生從未涉足過位於山東省東南部那個小小的縣城——莒。

    “總統”有所不知,此時此刻,一水之遙,正對北太武山數百目標進行最後一次諸元校核的將軍,正是從那個莒縣的一場惡戰中拚殺出來的。

    他就是曾任濱海軍區作戰科參謀,1958年任福州軍區副參謀長的石一宸將軍。

    1958年,因參謀長缺任,順理成章,石一宸是軍區司令部的最高首長,具體作戰計劃的擬定人和執行人。

    隨偵察工作全面展開,金門敵軍的營區、倉庫、機場、碼頭、通信、交通樞紐,炮兵、雷達陣地一一被發現被標定。佔據作戰指揮室一面墻壁原本空蕩蕩的金門地形圖,已被代表不同目標的多種標誌、符號貼得滿滿,一座武裝到牙齒的海上大碉堡的真實輪廓愈來愈清晰地展示在人們眼前。

    石一宸卻依然是一副愁雲不展憂心如焚的模樣,因為,“海上巨碉”最重要的心臟部位——金門防衛部指揮坑道的具體位置仍未判明。僅知,胡璉指揮所設在北太武山反斜面山腳下。此山綿延數裏,從大陸任何角度均無法觀察到其側背,不要説“點”的準確坐標了,就連大體上的方位也很難確定下來。

    派偵察兵潛入金門進行實地勘察吧,敵戒備森嚴、成功率極低。唯一有效省時的偵察手段是對金門實施空中拍照,又由於有“任何飛機不準飛越金門上空”的嚴格禁令而作罷。

    軍事會議上,葉飛拍著剛剛呈送的計劃草案,冷冷道:你們估計金防部指揮坑道可能在甲處,也可能在乙處,或丙處,亂彈琴嘛,打仗怎麼能憑亂猜、靠“估計”?我要你們提供板上釘釘的確鑿情況!上將鋒銳的目光先在石一宸漲紅的臉上停留片刻,滑過去,射在旁邊情報部長王建行更為跼踀的一張面孔上:老王,到時候我們的炮要是打不到胡璉的老窩,我可是要找你王建行的喲!

    石一宸心裏明白,當著你的面點你的部下,那是迂迴地將你的軍哩。

    是夜,石一宸連吃數片安定仍了無睡意,索性撳亮檯燈,和衣而坐,眼睜睜地仰望墻壁天花板:金防部指揮所乃此次炮擊最重要之目標,至今卻未能捕捉到,屆時如不能準確命中、覆蓋,轟擊再猛烈,也難觸到胡璉痛處……難道我們只能給大炮一些連自己都不自信的諸元,讓胡璉看著成群的遠彈偏彈無損他一根毫毛而拍手稱樂?

    翌日,召集情報、偵察部門開會,交代任務,再次動員:集中全部力量,運用多種手段,想盡一切辦法,強化對金防部指揮所的偵察。石一宸養成了一個習慣,不論擔任哪一級職務,不論大仗小仗,戰前,偵察與計劃兩項,均事事躬親,定要自己親手組織來做,方覺踏實、放心。

    1949年秋,金塘島之戰。金塘為舟山群島之第二大島,守敵一個師。凡逢天晴,師長石一宸便帶著機關跑到高處架設儀器觀察金塘,並派遣偵察分隊暗渡敵島實地偵察。連續月余,終於把守敵設于水際和灘頭的木樁、鐵網、竹籤、塹溝、地雷、碉堡等七、八道障礙及兵力配置摸清,然後在我方港灣照葫蘆畫瓢,如法炮製,進行實兵攻擊演練。在南京舉行的作戰會議上,鋻於攻擊金門、登步島失利的教訓,與會者對金塘的戰法經驗都很感興趣,陳毅、粟裕高興地説:看起來,渡海作戰困難雖大,但只要遵循規律過細準備,勝利是可以拿到手的嘛。

    1955年冬,一江山島之戰。一江山原是一個不到二平方公里的荒島,為大陳島的週邊屏障,地位重要,蔣軍派千人駐守,配備50余門火炮,灘頭設置多層障礙物和爆炸物,防禦工事奇堅,加之島岸陡峻,難以靠船攀登,利於守而不利於攻。華東軍區作戰部部長石一宸帶隊在前線整整對該島監視觀察三年余時間,直到把島上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木都摸得爛熟。再根據彭老總“牛刀殺雞”的指示要求,反覆演練、精確計算,終於把我軍戰史上第一個三軍協同作戰計劃呈遞到聯合指揮部總指揮張愛萍上將手中,後來,5小時即攻佔一江山島的實戰表明,該計劃編制點水不漏,堪稱一流。

    總結畢生戎馬,石一宸在他的一部著作中感慨寫道:“不打無準備之仗,每戰必求有把握,實在太重要了。高度重視偵察與計劃的指揮員,在槍炮聲響起之前,便已經打開了戰勝之門上的堅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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