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彩悲喜劇:一個女人的四十八小時

    我這個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除了在小學裏教書誤人子弟(因為教得不算好,自認為小誤,不像醫生那樣把活人診死,那叫大誤)以外,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打麻將。説起麻將,那是我的至愛,開頭是小打,每個晚上百把塊錢的輸贏,後來大家也覺得不過癮,就來大的,有時一個晚上輸贏過千,但這樣一來問題就多了,整天想著輸贏,自家孩子的家庭作業沒人管,老公回家沒飯吃,但我就是戒不了。於是,我們夫妻關係幾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足彩發行後,我看見老公每天拿著《足球》報研究來,研究去,茶飯不思,一天到晚唸唸有詞:“中了就好了,中了就好了……”但每次他總是只買5注10塊錢,最後的結果當然只能中三、四場。説實話,我第一次同情起我那在縣政府當科員的老公來,也第一次正視到老公為了這個家熬出白頭髮來,我也第一次決定換一種發財的方法,為了這個家。

    前不久,我一咬牙,終於將麻將戒了,改攻足彩。我相信憑我那多年的麻將底子,不説博個500萬,碰個十萬八萬的,應該沒有問題。於是,一夜之間我成了足球迷,每天跟老公一起研究足彩,《足球》報也成了家中必買之報。但買過幾期之後,我感到不買複式而想發大財,那比登天還難。但我家的積蓄就那麼幾千塊錢,老話説,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週六全天,我都在猶豫,買不買複式,買多大的複式,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視線掃到了門後的坤包上,那裏面有我們兩口子剛發的工資,還沒存呢。到了晚上6點鐘,我自我煎熬得不行了等老公買了他那例行的5注10塊錢以後,藉故出去一狠心買了1024元的複式。

    週六晚上,我就沒合眼,第二天得知開頭的幾場球我全活了,心裏就有感覺,這次有戲。週日晚上,我特地早早地做好晚飯,然後端坐電視機前,鎖定央視5頻道,看完現場直播,直到轉鐘後,黃健翔剛報道完都靈贏了博洛尼亞,剎那間,我從椅子上反彈起來,我的天,我已經中了11場,不,我已經中了二等獎了,因為AC米蘭與尤文圖斯隊的比賽我已經勝負平全包了,雖然結果要到淩晨5點多才出來,但已經跟我無關了。

    天啦,我發財了,幾十萬,或至少幾萬,這麼多錢,我怎麼數得清?啊,其實不用數,因為人家給我一個信用卡就可以了,我嘲笑自己是個鄉巴佬。我想把這一消息告訴老公,但當我走到房間聽到他那如雷的酣聲時,我的心中有了一絲不忠的念頭,這個粗俗的人難道就是我的老公麼?我是不是也應……呸,呸!我馬上痛罵了自己。不過,我的內心裏還是高興的,我可以辭職開個美容店了,既可以把自己每天打扮得光鮮漂亮,還可以賺大錢呢,老公還可以利用他在政府裏的臉熟幫我拉客呢。想到這,我還是把老公從床上拉了起來,商量起我們的發財興家計劃來……

    星期一的課,我不知道是怎樣混過來的,雖然以前晚上老打麻將,次日上課總是無精打采,但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問心有愧。課堂上我更多地反思了我這十幾年的教師生涯,我究竟教給了學生多少真東西,不,應該説我誤了多少子弟?好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輕輕地揮一揮衣袖,跟這三尺講臺告別了……

    中午的飯我是和孩子破天荒地在餐館裏吃的,弄得兒子的眼睛一輪一輪的,老問為什麼,我當然不能明説,因為一怕孩子從此丟了勤儉節約的習慣,另外還怕壞人綁架,在我們這個小地方,人怕出名豬怕壯啊。下午我是在極度無聊中度過的,只盼天早點黑下來,讓中央臺憨憨的劉建宏早點給我露面,那種感覺令人想起早年函授時老師講過的李清照的詞,“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劉建宏總算出來了,當198元幾個字從他那厚厚的嘴唇中吐出來的時候,我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最後,是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把我從暈厥中喊回了陽,我睜眼一看,老公正握著我的手,一滴滾燙的淚珠正好落在我的臉上……

    

    足球報 200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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