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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不西的尷尬

陳屹

    《美國素質教育大參考——中美教育實證比較》新近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

    該書作者以旅居美國16年的親身經歷講述了美國教育的理念、美國頂尖大學選才的口味和育人的方法,以及如何博取大學教授的青睞,如何克服文化差異自如地融入美國社會等等。下文為該書節選。

     “邊緣人”的內外之別

    在海外,我們第一和第二代新移民,常常被夾在中西文化之間。

    語言方面:母語愈用愈少,特別是寫字能力,提筆忘字再也不足為奇。

    接人待物方面:既要面對西方人根本想像不到的東方家庭錯綜複雜的幾代關係,又要在美國主流社會裏艱難地應付。

    思維邏輯方面:抹不去的東方傳統,與無法接受的西方規範相撞,而迸發出“驢唇不對馬嘴”的新觀念。

    剛來美國時,會經歷一段短暫的“蜜月”期,美國的富足和文明,會讓一個外來人對這個國度充滿敬畏,可是好景不長,中西文化差異上的震撼接踵而來。經過一段時間後,開始進入所謂的“適應”狀態,再也見怪不怪,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使一些人開始對西方的現實愈加排斥。但是,無論你如魚得水也好,無論你如魚離水也好,愈是朝主流社會邁進,愈會感到自己在主流社會中的困惑與茫然。再具體來説,做著主流社會人做的事,卻發現自己是主流社會中的“邊緣人”,這是海外遊子中的“邊緣人”現象。

    對於國內的人來説,當今出現了一批批所謂“洋買辦”,這是指那些在國外留過學、生活過,現在被美國公司派回國,或者自己回國創事業,手拿“綠卡”或是入了美國籍的華人。由於身份和閱歷的特殊性,使他們既不屬於當地居民,也不屬於國外的居留者。在國內,從表面看,這些人的共性為:母語中常常要夾雜“英文”,家眷以留在美國居住為主,去的地方是“健身房”,玩的場所是“高爾夫”球場,喝的呢,是美國的Star-huck咖啡。實際上,在國內大環境下,他們表現出“邊緣人”的現象,是既令人羨慕、又現代自我的群落。

    即使同為“邊緣人”,這裡所講的“內”與“外”之別顯而易見。

    中美文化夾縫中擠出的”第三文化”

    文化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並由後天所學到和體驗到的東西結合成一體。比如:餓了,要吃,吃是本能,而要吃什麼,就屬於文化的範疇。文化,是歷史發展積累下來的,並隨著歷史的進步而不斷更新。文化在特定的歷史和地理環境下,在千錘百煉之後,根據邏輯思維,産生理性昇華,最後産生最佳生存之道。文化在時間與空間中形成一體。在大文化與小文化、大文化與大文化、小文化與小文化之間撞擊、衝突和相容。

    作為自身帶有強烈的東方文化的海外移民,在美國大文化下,習慣地融入自己的東方文化,其間有意無意的行為與語言上的掙扎,使我們在中美文化的夾縫之中又創生出“第三文化”。不願丟棄自身的中國情節,以及必須要適應西方文化的現實,是“第三文化”産生的主要原因。

    曾經有人這樣説:“中國文化有深淺兩方面:淺的指內容,深的指精神。”那麼美國的文化又是什麼呢?從某種視角來審視美國,它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世界。因為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美國人中混雜著各種國家的後裔,也就是混血兒的後裔,所以它本身的文化包羅萬象。移民之所以選擇以美國為謀生創業之地,是因為美國沒有歷史和文化傳統的包袱。我去過歐洲、亞洲和美洲的許多地方,哪都沒有美國給你的感覺。歐洲非常藝術、精緻、紳士,但是也很古板,甚至勢利。亞洲雖然經濟蒸蒸日上,但是其特權關係交錯,辦事繁瑣,缺乏個性。

    説起第三文化,讓我想起自己上過的一堂市場學的課。

    威廉教授在課堂上對學生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一家人坐的船沉掉,船上有母親、妻子和孩子,男人應該先去救誰?”

    學生一陣肅靜,然後譁然,大部分同學認為救孩子最重要,少數説救妻子,沒有聽到任何美國學生説去救母親。教授見我沒有説話,就問我的意見。我説太難了,並問教授是否問過其他亞裔學生。教授説:“大部分亞裔學生會説去救母親。”我還記得教授這樣解釋過:“西方文化下長大的兒子,如果在母親和太太之間,一定會選擇太太,對於心中有上帝的母親,一定不會責怪兒子。因為母親的愛,會通過兒子的太太帶給下一代。”威廉教授僅從西方文化的角度分析了東方傳統,然而對於中國人來説,考慮問題的因素與次序,與美國人有本質上的不同。如果把法規、傳統與道義作為抉擇的因素,中國人首先考慮的是仁義道德,然後是傳統習性,最後才是法規。而美國人首先考慮的是法規,然後是傳統習性,最後才是仁義道德。

    還記得朋友曾講起一次上游泳救生課的情形。他説:“你説美國絕不絕,你是來學習救生的,可是美國教練卻一再教導我們,當出現問題時,你首先要考慮一下那個出事的人是否在你的重量級之下,不要對方沒有救起,你也……”這話現在聽來是有道理的,但和我們當初學的“奮不顧身、捨己救人”還是有所出入,想想那些英雄,金迅華為了搶救國家財産、西安軍校學生張華為了救一位農民而壯烈犧牲。見義勇為,是我們文化中大力提倡的。然而,在美國,去打工的零售店有明文規定:“如果有歹徒偷襲,不要動,不要爭,保住性命。”在國內,如果老師這樣去教育後代,是否被批評呢?你教育的是英雄還是狗熊呢?

    文化價值及其信仰,決定我們做事的方式與準則。在主與次,先與後的次序排列上,不同價值觀的影響導致了不同文化的出現。對於管教子女的方式,中國的傳統是父母在孩子面前有絕對的發言權,氣極了打幾下也再正常不過,不是還有一句話“不打不成材”嗎?然而,美國的父母絕不可以動手打孩子,一旦被發現,或者被報告,後果與犯罪沒有兩樣。所以美國父母管子女的方式,總要把“不要違法”作為管教孩子的準則。

    海外華裔在中西文化的縫隙之間尷尬地徘徊著。實際上,在兩種文化下,抉擇的方式沒有對與錯之分,只是不同而已。就如美國頂尖大學、加州伯克利大學前任校長田長霖先生所説:“與美國人在一起,就照美國人的方式習俗,去説話、辦事。與中國人在一起,就按中國人的習俗來做。千萬不要洋不洋,中不中,而失去自己。”

    第三文化的積極性是使我們可以在雙重文化中擇優而用,但也可能出現負面作用,就是會在排斥與妥協之間,最終失去自我。

    美國華人歸屬感的困惑

    多少次,海外華人的後裔會莫名其妙地問父母:“我非要學習中文嗎?”“孩子,怎能不學,千萬不要忘記我們可是中國人啊!”“噢?我到底是什麼人?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呢?”

    到底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呢?第一代已經進入中年的美國移民,雖然已經宣了誓,拿了美國籍,可是其中有多少真的認為自己已經變成了美國人呢?

    與國內朋友聚會,常有人冒出這樣的問題:“在你們家裏,講中文還是英文?”對這樣的問題總不屑一顧,因為我們的母語是中文,當然是講中文了!“你們的孩子説中文還是英文?”孩子麼,學校説英文,回到家,説中文還是英文來著?好像中文説得愈來愈四不像了,即使兄妹都會講中文,只要他們單獨一起,一定用英文溝通。“你們在美國吃中餐還是吃西餐?”中國人,當然還是要吃中國餐了。

    “但是,你們美國長大的孩子呢?那些嫁給美國丈夫、娶了美國老婆的人呢?”

    噢?真是問題中的問題啊。問題,誰沒有。不會解答時,問就是了。小孩的問題,問大人,大人的問題,去問老人。那麼,當你就是這個第一代新移民的“老人”時,又要去問誰呢?

    美國女足和中國女足正在激烈地爭奪世界足球賽冠軍。一位中國太太,身邊坐的是美國的丈夫,一雙兒女,他們是一半中國人、一半美國人的混血兒。老小四口,全神貫注,每分每秒處於緊張狀態。美國隊踢進決勝的最後一球,獲得世界冠軍,丈夫從沙發上口曾地跳起身,手舞足蹈,似乎全身輕鬆許多,意思説“可算大功告捷了”。中國太太卻坐在那裏,無奈地笑笑,她不知到底如何來加入丈夫的喜悅中去。

    女兒像大人一樣,拍拍媽媽的肩膀:“這只是一個球賽而已,不要太當回事。”小兒子跑到媽媽面前,興奮地説:“媽媽,美國勝利了,你應該也高興啊。”媽媽擁抱了一下她心愛的寶貝,這時,大女兒開口了:“媽媽,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因為你是從那裏來的,你也希望中國贏啊。實際上,我也是一半中國人。”

    美國東海岸有個當代華人移民的奇跡,創造者是來自中國內地近代留學生。隨著移民的不斷涌入,愈來愈多的父母希望為孩子提供一個內地人辦的中文學校,那裏學習簡化字,不是台灣的繁體字,學習中文拼音,而不是注音符號。由幾位媽媽挑起“大梁”,從首批進入華夏中文學校的50位學生開始,不到4年光景,已經發展到十幾所華夏中文學校連鎖分校,每週六,遍及紐約州、新澤西州、賓夕法尼亞州的幾千位學生赴往中文學校,而且華夏中文學校更是內地華人的聚集地,愈來愈引起美國各界人士的矚目。美國華人建立中文學校的歷史近四十年,各自為營,還沒有任何一所中文學校有華夏的如此規模。而且家長送孩子到中文學校學習中文的熱忱,遠遠高於美國土生土長的孩子的興趣。因為家長帶孩子去中文學校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僅僅去學習中文,海外華人已經把它當做一個“家”,在那裏可以找到許多家鄉來的“聲音”和“情意”。然而,對於美國長大的後代,跟著爸爸媽媽去上中文學校是一回事,回到家,被爸爸媽媽逼著學習中文就是另一回事了。

    

    《中華讀書報》 2001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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