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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在太空中理家

    1997年1月12日,傑瑞M利寧傑乘坐太空梭亞特蘭蒂斯號,去和俄羅斯的“和平”號空間軌道站進行一次歷史性的會合。作為俄羅斯宇航員的少數正式同伴之一,他被選中“和平”號上逗留五個月,參加國際空間站基礎籌備工作的初始性合作。

    他在其作品《太空漂流記》裏(海南出版社三環出版社2001年3月出版)講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在深邃可怕的宇宙中生存的故事,第一次將那次招致不幸的使命和盤托出。在阿波羅13號之後,沒有一次使命遭遇過如此之多的令人險些喪命的災難。但前者僅僅歷時幾天,叫人屏息的幾天,而“和平”號的使命持續了五個月——132天沒有間斷的險情困境,將船員的創造性、忍耐力與勇氣提升到極致。

    《太空漂流記》作為第一部完整的毫無保留的描述有關宇宙探索史中一次最危險使命的作品,講述了一個人類以自身的極限來迎戰極端的危險——人類的精神在這一過程中取得勝利的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下文是從中摘錄的部分內容。

    

    在太空中,我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算完全適應了做一個太空人。對飛行與漂浮,從軟管裏吮吸經過脫水、凈化的食品我都變得習以為常。24小時的時間變得沒有意義——一天之中太陽會升起15次。衣服變成一件可以犧牲的東西——我穿一段時間,然後扔掉。我頭腳倒置睡在墻上,排泄在管道裏。我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就生活在那裏似的。

    儘管在太空中漂浮時,進行跑步運動也是可能的,但沒有重力的拖拽,跑步不用費力氣。漂浮時奔跑幾個小時也不會覺得累,但不幸的是,對自己也沒什麼作用。無論怎樣,要獲得任何訓練收益,都會有些阻力。因此,在登上跑步機之前,我得穿上鎧甲。這鎧甲緊得就像沖浪者穿的那種類型,且連接在跑步機兩側固定著的金屬板上。鎧甲會用70公斤的力將我猛拉到跑步機上——以此來模倣重力的拉力。

    在地球上,我是如此喜歡戶外活動,以致什麼都不能阻止我跑步、騎車、游泳——或所有三項——每天的練習。但踩在跑步機上我覺得跑步時肩上像坐著什麼人。我的腳底,不能適應任何負重,每一次練習的前幾分鐘都像有針扎了進去。隨著訓練程度的提升,我的跑步鞋會因為底板摩擦而升溫,有時候,甚至到了能聞到橡膠灼燒味道的程度。

    就像《奧茲國的男巫師》裏的錫皮人,我覺得所有的關節都需要加油。穿在身上的一百多磅重的鎧甲,只能部分地分散我身上的負重。在人為的負重之下,我的肩膀和臀部都會痛苦地反抗。不可避免地,肩膀、臀部的疼痛灼熱與摩擦發熱將不斷加重。我發現自己不斷地調整鎧甲位置想分散這種定點的疼痛,但只是白費力氣。我這習慣了太空生活的身體不歡迎鍛鍊。堅持一天兩次一小時的訓練需要耗費我能夠掌握的所有意志與自製——一旁還有薩沙的袖珍光碟播放機正在大聲喧嘩。

    我需要運動。人的身體,在不用花費力氣的宇宙中閒置,就會急劇虛弱。骨質疏鬆,肌肉萎縮。如果五個月後,我不用再變成地球人,那麼身體機能退化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不久以後,我必須抱著我25磅重的兒子散步。此外,如果在著陸時有什麼緊急情況發生,我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從航太器裏出去。鍛鍊是克服失重造成的體能衰退的一種方法。

    我的軀體終於變得靈活了。我的脈搏從靜態時的每分鐘35至40下變成150下。儘管不太舒適,鍛鍊仍給予了我一種休息——一種放鬆方式。一旦處於舒適的跑步節奏,我會閉上眼睛,想像著慢跑在自己最喜歡的回家路線上——公園,孩子們玩耍的壘球場,搖擺的樹林。這樣做會使時間過得更快。

    有時候我會想起自己死去的父親。我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也許是因為我人在天堂,離他很近。我會與他默默地交流,告訴他我很想念他。他看上去快樂而滿足。他為我高興。儘管有時候,我會熱淚盈眶,與爸爸交談感覺真好。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流淚之後人也感覺好得多。

    有時候跑步是一種純粹的歡樂。我覺得自己在跳躍歡唱。儘管我在地球上是從沒有遇到過人們常説的跑步者的興奮點,在太空中跑步時,我真的達到了陶醉的程度。在“和平”號的跑步機上,我發覺自己既體會到了跑步的興奮,又感受到了跑步的沮喪。

    我也喜歡上了非官方的記錄書籍。在我的第一次飛行中,當我們飛到美國上空時,我定下了秒錶。接下來的90分鐘,我開始不停不停地跑。飛船以每小時17500英里的速度在地球軌道上運作一週,需要90分鐘的時間。我環繞了地球,我瞥向窗外,又一次看見了美國。《跑步者的世界》雜誌後來寫了一篇關於我不停地跑步,繞世界一週的文章。登上“和平”號後,我重復了這項舉動好幾次。儘管我不太在乎自己到底進行了幾次不停的奔跑,我只想説,我曾經繞著這個世界一兩次。

    當我不在跑步機上跑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力量將我往下拽,也沒有什麼來壓迫我的脊椎。我長高了。

    起飛那天我的身高略微不足六英尺。但我在軌道上呆了一天之後,就成了整整六英尺。在軌道上的第二天結束後,我量得六英尺兩英寸。“呵”我想,“也許等我回到地球就可以退役,開始在NBA打球了。我每天都在長高。灌籃應該沒有問題。實際上,我可以飛到籃板上,然後從籃箍往下扣!”

    到第三天結束,我的生長完成了,我仍舊是六英尺兩英寸。以後在太空中的五個月,我保持了6.2英尺,在我回到地球的第一天則縮回到我離開前的正常身高。

    我的NBA夢想僅此而已。

    我們的服裝包括一件棉T恤,一條棉短褲和一雙汗襪。沒有供應內衣。T恤與短褲都是些沒勁的顏色。稍微好看一點的那套是令人作嘔的綠色,領口鑲了艷藍色的邊。俄羅斯産的棉布真是太薄了,衣服幾乎是透明的。不僅如此,沒有一條短褲是有鬆緊的內褲。客氣一些,我只想説,短褲太松,而任何東西在太空中都會漂浮。這套衣服真是夠可以的。

    在飛行之前,我的俄羅斯教練教導我,出於衛生的原因,在太空中不到三天就得換一次衣服。不幸的是,在拿到“和平”號的服裝行李清單時,我們發現,船上的衣服只夠我們每兩星期換一次。

    一套衣服穿兩星期是有些久了。船上沒有淋浴設備,沒有洗衣房。“和平”號冷卻系統的故障使空間站的溫度持續一個多月上升到90多度。在太空中使勁地踩跑步機,我會大量地出汗,汗水在臉上凝成水珠。

    我努力適應這兩星期的日程,而不太為自己感到噁心。第一週,我會日夜穿著相同的衣服。第二周,這些衣服就會變成我的跑步裝。我會將鍛鍊服裝放在電冰箱冷凍裝置的排風扇附近,使得汗濕的T恤在早晨到黃昏兩次運動之間變幹。但多數時間是,在我下午踩上跑步機之前,得穿上仍舊潮濕的T恤。

    穿了兩星期之後,我發現那衣服真是令人討厭透了。我會將潮濕的衣服團成球,用導管將它們纏起來。然後我會將球扔進前進號垃圾車裏。前進號在再次進入大氣層時會燒燬,這對我那可惡的、臭氣熏天的破布來説,是個合適的結局。

    “和平”號上沒有淋浴或盆浴。太空中的洗澡過程等同於在地球上用海綿搓澡——還得外加因失重與缺水造成的困難。

    要洗澡,一開始,我得將水從配給裝置射入一個裝有特種低泡沫肥皂的錫箔小包裏。然後,我會插入一個帶有自動開關折疊裝置的麥管。接著,我搖動小包,打開折疊,往身上擠幾點肥皂水。如果我保持不動,水會變成小珠子附著在皮膚上。然後我用一塊類似4乘4英寸棉紗墊的布,把水抹遍全身。因為在洗澡過程中布變得很臟,我總是最後才洗腳、胯部與腋下。

    對於我過長的頭髮,我則使用一種不用沖洗的香波。這種香波不需要水。我直接將香波倒在頭皮上,然後搓洗。理智上,我知道我的頭髮不比使用香波前乾淨多少——塵土能到哪去?——但心理上覺得乾淨一些。

    在我的保健箱裏有俄羅斯人提供的一種特殊護牙用品——能帶在小指上的套型濕潤棉紗墊。在手指上套上棉墊,搓洗牙齒和牙齦。儘管不是什麼天才設計,我寧可把克萊斯特牙膏擠在牙刷上。為了不使嘴裏的液體與泡沫漂起來,刷牙時我得盡可能將嘴閉上。刷完牙後,我會將多餘的牙膏與水吐在曾用來洗澡的同一塊布上,然後除去頭髮上的香波。

    在太空中,刮鬍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十分浪費時間。我會往臉上擠少量的水。表面張力與我的胡茬使水附著在臉上。我會在水上加一點美國宇航局製造的叫做“太空剃刀”的刮鬍膏。每刮一下,刮鬍膏與鬍子的混合物就會暫時粘在刀片上,直到我將其放到使用了一星期的臟毛巾上。每放一次,我就會滾動毛巾來抓住丟棄物。

    因為花費時間太多,我選擇每週刮一次鬍子,即在每個星期天的早上。我不留大鬍子是因為,如果在突發事件中我需要帶上防毒面具,鬍子可能會阻礙全臉面具的密封。一週刮一次鬍子變成了一種計時的方法。如果在鏡子裏瞥見一張臟亂的臉孔,我就知道是星期五或者星期六,我又熬過了一週。

    我的床是光譜太空艙後面的一堵墻,對面的地板上有一台通氣扇。因為在太空中熱空氣不會上升,這裡沒有空氣對流。風扇是使空氣流動的惟一途徑。

    睡在一個不夠通風的地方,你很可能會像是在一個氧氣不足與二氧化碳過剩的罩子裏呼吸。結果會導致缺氧與換氣過度。人醒過來時會感到劇烈的頭疼,且會拼命吸氣。

    出於這個原因,我頭腳倒置睡在墻上,頭衝著那臺運作的風扇。我用一根BUNGEE繩或是一條尼龍褡褳防止在夜裏漂走。我見過其他宇航員在睡覺時到處漂浮——他們在晚上繞著飛船漂浮,通常撞上濾過器的吸入一側時才會醒來。

    這就是我怎樣在太空中生活了五個月。

    《太空漂流記》 海南出版社三環出版社2001年3月出版

    

     中華讀書報 2001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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