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在我日趨物化的生活中，文學似乎離我已經很遙遠了。遙遠得以至於生活簡單的我覺得它是一件奢侈品，很美麗，也很昂貴。

    因為要收集一些出版資訊，無意間看到這樣一段文字：“在既是古典的，也是模式化的愛情搖擺中，作者發現了現代青年亞文化的精神分裂式的情感狀態。富人有金錢，但窮人有愛情，因而也就有了精神和永恒的價值。”如果我不説，你知道這是在介紹一本愛情小説嗎？你知道“古典的愛情”怎麼搖擺嗎？你能解釋“模式化的愛情搖擺”又是什麼嗎？還有“現代青年亞文化”、“精神分裂式的情感狀態”會是什麼樣子？文學評論的故作高深使我的“情感”差點也進入“精神分裂狀態”。我相信能讀懂這樣的文字的人一定不多，這樣的文學難道還不夠奢侈嗎？

    有一天出門，在拉開車門的瞬間，我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夜空，難得的透明的深藍，難得的繁星，一下子涌入我的眼睛，於是心中突然感到有一股熱流暗暗地滾動。上車後，我還在想，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夜空上的星星了？文學就應該是剎那間的仰望，因為俗務纏身讓你很少有時間去注目天空，偶爾一瞥比長久凝視讓你更加難以忘懷。從這個意義上説，文學是不是也很奢侈？

    美女作家們用物質乃至身體成為都市全新的作家群體，酒吧、迪廳裏高昂費用成就的文學同樣是有著高昂代價的奢侈。

    讀大學的時候，朱生豪譯的１１冊一套的《莎翁全集》只花了我１３元，現在一本《紅與黑》就要賣到二三十元，作為商品的文學還不夠昂貴嗎？

    從文學淪落為新貴們書櫃裏的裝飾品的時候，從文學蛻變為有閒階層漂亮外衣的時候，文學就已經成了一件十足的奢侈品。

    如果文學不再是物質世界裏的荒漠甘泉，文學的鮮活生命大概也就走到了盡頭。

    《北京娛樂信報》2001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