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上午，北京陽光燦爛。第二屆馮牧文學獎頒獎儀式在剛剛落成一年的中國現代文學館舉行。作家莫言因其《紅高粱》系列而獲得了馮牧文學獎中的軍旅文學創作獎———該獎項並非僅針對作家的某一部作品，而是就在相關領域中的整體貢獻和成就而言。其實在頒獎之前，莫言對自己獲獎已略知一二。因為在評選過程中，評委會曾向他要過相關作品。而他當時力辭。莫言説：“能獲獎我當然很高興。以前也曾通過別人的轉述，知道馮牧老對我創作的鼓勵和期望以及批評，但現在我的創作和他的期望相比，我還是感到慚愧。”他笑言自己獲得這個獎也許對活躍軍民關係有益。

    馮牧文學獎以著名文學評論家、散文家馮牧先生命名，由馮牧先生生前好友和學生籌資設立的中華文學基金會“馮牧文學專項基金”主辦，每年評選一屆。首屆評選在去年2月24日———馮牧先生誕辰的這一天揭曉，當時曾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

    此次評委會主任、作家徐懷中在頒獎儀式上説，馮牧先生以其深厚的文學修養、敏銳的藝術眼光和滿腔的熱情，殫精竭慮地培養和扶植了一批又一批文學新人，為新中國特別是新時期以來的文學發展作出了卓越貢獻。馮牧文學獎評選揭曉本身，就是對他最好的紀念。同時，這也許是國內首次有讀者自由參與的文學評獎活動，它表明瞭馮牧先生和馮牧文學獎的根本信念：文學屬於作家和批評家，更屬於讀者，屬於人民。

    第二屆馮牧文學獎評選分別評出文學批評、散文、小説、軍旅文學等領域的最新進展和重要成就，其中包括青年批評家獎、文學新人獎及軍旅文學創作獎等三項。河南的何向陽、山西的閻晶明、廣東的謝有順獲青年批評家獎；最近一直比較活躍的新疆作家劉亮程、江蘇青年作家畢飛宇、祁智等獲文學新人獎；莫言和空軍作家喬良、海軍作家朱秀海獲軍旅文學創作獎。

    100多位首都文學界人士及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觀者參加了頒獎儀式，場內氣氛莊重而熱烈。有評論説，在富於歷史氛圍的中國現代文學館舉行的這一儀式，象徵著中國文學的光輝傳統薪火傳承，充滿生機。更重要的是，作為我國第一個專門獎勵青年批評家、文學新人和軍旅文學作家的文學獎項，馮牧文學獎的評選過程既嚴謹公正又富於創新精神，也彌補了現有文學獎勵機制的某些薄弱環節，有力地促進了理論批評和軍旅文學創作的發展，也促進了文學新人的成長。

    記者就當前我國的軍事文學創作採訪作家莫言時，他説，目前我們對軍旅文學的定義並不十分清晰。按照傳統觀念，似乎只有直接描寫烽火硝煙的戰爭過程，和慘烈戰爭場面的文學作品才是貨真價實的軍事文學。其實《紅高粱》並不是直接描述戰爭的，它只是以戰爭為背景，講述一幫老百姓在戰火硝煙中的生活場景和生命體驗。它與戰爭有關，又與戰爭無關。其實軍事文學的內涵與外延是相當寬泛的。

    所以，莫言説，我更願意在小説中，或者説在戰爭背景中，展開社會的生活畫卷、表達人的內心和靈魂，當然還有作者的審美傾向，其中會有相當多的作家個人化的東西。

    其實當年在創作《紅高粱》系列時，莫言倒並沒有如此清晰的理念。1984年，部隊系統召開了一個關於軍事文學的作品研討會。會上，有許多老作家表現出對當前軍事文學的憂慮。他們認為，只有親身經歷過戰爭的作家，才能創作戰爭題材的軍事作品，而這些作家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不再創作，所以很擔心軍事文學的創作危機和青黃不接。莫言當時的發言就認為，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作家，依然可以創作軍事文學，寫他們心中的戰爭。並指出，在“蘇聯”衛國戰爭年代培養出的“五代作家”，其中三代都是沒有直接經歷過戰爭的。與他的這些想法一脈相承，《紅高粱》就是在這種意識下寫成的。

    談到軍事文學創作的現狀時，莫言説，從大概念來説，目前軍事文學的創作基本可以分為兩部分：一是描述歷史戰爭，一是描寫當代戰爭。對歷史戰爭的描述，總的來説寫得更好一些———那些戰爭殘酷又神奇，以文學的眼光來看，本身就具有奇異的魅力。同時與歷史的距離感，又能使作家進行深刻的透視和充分的縱觀；而寫當代和平年代的戰爭，則有更多的局限。和平年代的部隊生活，以文學創作的眼光看，基本是雷同和枯燥的。所以莫言認為，在這方面的創作上是比較薄弱的。當然當代的軍事文學也有新意。比如前兩年推出的《突出重圍》，後曾拍成電視劇，它描寫現代戰爭的嶄新模式和展示對現代戰爭的憂患意識，可以説找到了一個新的視點，

    莫言介紹説，他最近剛剛在作家出版社推出了一部長篇小説《檀香刑》。它可以説是一部長篇歷史小説。説的是1900年前後德國人侵佔山東，修建膠濟鐵路時，一個戲班的班主和德國人對抗的故事。其中有戲文語言和小説的語言，情節也是很有意思的，但“寫得特別狠”。

    《中國青年報》 2001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