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的文學演繹

    依照馬爾庫塞理論,在一切藝術中,性的表現應該是最重要的表現部分,而且它的“藝術性”將是永恒的。在中國歷代文學作品中,得以流傳下來並且對後代文學産生很大影響的,幾乎都是情色作品,從産生於西周的《詩經》到唐宋的風流詩詞再到元代的散曲戲劇及明清的青樓小説,無不説明這一點。情色文學,構成了中國文學最耐人尋味的一道無法拒絕的風景。

    在唐代詩歌中,對後期文學影響巨大的並非是白居易李白杜甫的詩,而是李商隱的無題詩及杜牧等人的浪性詩。李商隱的無題詩極其艷情旖旎,例如,下面這首無題詩就非常入情細緻地刻畫了一對男女幽會時歡愛的情景: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灑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篷。

    宋代的詞,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情色的魅力。如柳永、晏殊、晏幾道、吳文英、秦觀的詞。像晏殊的“醉折嫩房和蕊嗅,天絲不斷清香透”,柳永的“洞房悄悄。錦帳裏,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俱好”,橫看豎讀,都是情色。秦觀曾因一首詞被蘇東坡稱為山抹微雲君,而秦觀的這首極負名氣的《滿庭芳》卻是相當情色的。如他詞中寫道:“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這一句,如果用現代白話文翻譯一下,沒有一二十句,又如何能透出那“消魂”二字。

    詞至元朝的散曲戲劇中,表現情色更加大膽潑辣,如王和卿的一支散曲中就寫道:“夜深交頸效鴛鴦,錦被翻紅浪,雨歇雲收那情況,難當。一翻翻在人身上,偌長偌大,偌粗偌胖,厭匾沈東陽”。而王實甫的《西廂記》裏,情色描寫更是比比皆是。如:“往常時見敷粉的委實羞,畫眉的敢是謊;今日多情人一見了有情娘,著小生心兒裏早癢、癢。迤逗得腸荒,斷送得眼亂,引惹得心忙。”

    到了明清時期,幾乎是情色小説一統天下。明清有影響的情色文學可以列出一長串出來。而明清的情色小説,在藝術上也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蘭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及李漁的《肉蒲團》成了許多小説家的研究範本。魯迅也曾對這些小説做過研究,並將《品花寶鑒》、《海上花列傳》、《花月痕》和《青樓夢》列為四大狹邪小説。

    情色文學不同於色情文學,色情文學除了寫性之外還是寫性,寫男人,只是一個陽具,寫女人,只是一個陰具。男人與女人的聯繫,就是陽具與陰具兩個點的直線聯繫,它給人的衝動純粹是肉體的,即時的。

    而情色文學,它是把男人的陽具和女人的陰具分散到他們身上每一個部分,並且一直分散到他們各自的心靈中,甚至在他的生活環境中都有所投影。這時候,男人與女人的結合,就不是兩個點的連接,而是多個面一個立體的結合。性在他們的生活中,實際上是起了一種溝通的作用。就像一個球一樣,男人的陽具在南極,女人的陰具在北極,它們的交融是通過無數條經緯線連成的一個豐富的球體世界。它給人的衝動是心靈的、持久的。現代小説如勞倫斯的《查泰來夫人的情人》,杜拉斯的《情人》,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都是現代情色文學的典範。

    性愛是兩性中最本質最直接最生命的聯繫,這就註定了情色文學是文學中最基本的色調,離開了這種基本色調的文學,一切所謂形式或主義的文學,都不會有持久的生命力。 (南方)

    

    金羊網-- 新聞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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