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的太陽:雨果的畫  

    

    

    

    “雨果不僅是詩人,還是畫家”,是法國作家、評論家戈蒂耶早在一八三八年寫下的一句話。法國公眾晚了一個半世紀,才認識雨果的繪畫天才。今天,雨果是畫家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實。綜觀雨果的一生,他對自己的繪畫創作始終採取謙遜和低調的態度。

    雨果一向認為,繪畫只是他個人的消遣娛樂,既然他不是畫家,他的畫不值得發表。雨果在給出版商卡斯特爾的信中一再強調這一點。他對被人看成是畫家,態度被動,甚至是無可奈何。一八六三年三月六日,雨果致弟子和摯友默裏斯的信:“你是知道的,出版一本畫冊,于我是迫不得已的違心事情。我是已經儘量排除這種奢望的。這些亂涂亂畫的東西,是留給我親近和寬容的摯友的。”

    一方面,雨果嚴格區分自己詩人的社會職責和繪畫的個人興趣,另一方面,雨果逐漸意識到自己具有的繪畫才能。一八七三年,雨果主動向畫家菲力普布爾蒂出示自己的一部畫稿:《女巫的詩篇》。布爾蒂在一八七四年寫道:“維克多雨果先生最近完成了一組六十余幅人物像,可怕,滑稽,有的動人;人像構成了對一個著魔的青年女子審判、責罰和用刑的各色人物。”

    雨果的重孫讓雨果是畫家。讓雨果告訴大家:畢加索在讓雨果家裏看到雨果的一些畫,失聲喊道:“像你祖父這樣的畫,我也一直在畫”畢加索説的“祖父”應該是“曾祖父”。畢加索晚雨果近六十年,説明畢加索從事的藝術探索,比雨果長期秘不示人的繪畫創作晚了半個世紀。

    雨果傳世繪畫作品的數量,在二十世紀經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增值”過程。雨果故居紀念館開館時的館藏估計在五百幅上下,通常的估計是四百五十幅左右,這個數字一直維持到五十年代。一九六七年馬森主編的《編年版雨果全集》收進了當時所能收集到的全部雨果畫作,厚厚兩大卷,竟然有二千幅左右。一九八五年,為雨果逝世一百週年舉行的《雨果光榮展》,專家的估計數字又增至三千幅。二○○○年六月二十三日,筆者拜訪法國國立“橘園美術館”館長、雨果繪畫專家若熱爾先生時,他提供的最新數字是將近三千五百幅。

    今天,我們可以説,雨果是作家,是詩人,是小説家,是劇作家,同時,在充分和完整的意義上,雨果也是畫家。

    雨果繪畫創作中的水墨畫佔了很大比例。雨果坦言:“我在畫裏一起用上了鉛筆、木炭、烏賊墨、木炭筆、碳黑,以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混合物,方能大體上表現出我眼中,尤其是我心中的景象。”雨果自己描述的作畫形象,和十九世紀畫壇的畫家形像是相去甚遠的。

    夏爾弗洛蘭旦有《雨果的雕蟲小技》一文:“和雨果親近的人經常看到他沉思著將一瓶墨潑在一張白紙上。他們好奇地走近……突然,大師的手指,或垂手可及的一件東西,甚至一根火柴,在紙上東劃西劃,顯露出一幅令人迷惑的景象,風景或雉堞,先勾勒出頂峰,再補上山腳。”

    雨果的長子夏爾雨果有一篇回憶性文字《過路人在雨果家裏》,寫道:

    “我見過維克多雨果作畫……一旦紙、筆和墨水瓶端上桌子,維克多雨果便坐下,他這就畫起來,事先不勾草圖,沒有先入為主的想法,運筆異乎尋常地自如,畫的不是全圖,而是景物的某個細節。——他會先畫樹枝而成森林,先畫山墻而成城市,先畫風向標而成山墻,一步步,白紙上猛然現出一幅完整的作品,其精細和明晰,如同照相的底片,經化學藥品處理,即可現出景物。這樣完成後,作畫人要來一隻杯子,潑下清咖啡,其風景畫即告完成。結果便是一幅出人意料的畫,雄渾,意境奇異,總是富有個性,使人依稀想見倫勃朗和皮拉內西的銅版畫。”“潑清咖啡”和中國傳統寫意畫的“潑墨”又何其相似乃爾。中國的潑墨山水,畫無定法,依墨色濃淡,依墨跡大小,點染而成山水。可見,中國的潑墨山水和雨果的潑咖啡畫在精神上是相通的。

    我們再看看雨果具體的繪畫作品。《編年版雨果全集》第十七卷列出一組“中國題材畫”,包括十九幅鉛筆畫、鋼筆畫和三十八幅“烙畫”,共五十七幅圖。這十九幅鉛筆畫、鋼筆畫和三十八幅“烙畫”有明顯的聯繫,可以看成是“烙畫”的草稿或草圖。

    這三十八幅烙畫是雨果為情人朱麗葉在根西島的居所“高城仙境”的飯廳親自設計和製作的。今天,這些烙畫陳列在巴黎“雨果故居紀念館”三樓的常設展廳裏,稱作“中國客廳”。

    雨果從未去過中國,不可能創作出這些中國的景物和人物來,這應該是對中國圖案的模倣。看來,雨果和中國藝術的確有緣。但其中有很多沒有解開的謎,或者,這些謎已經消失在歷史神秘的長河中,消失在歷史永恒的黑夜裏,讓後人尋覓,讓後人感慨。 (程曾厚)

    (摘自《雨果繪畫》,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3月版,定價:49.80元。

    《書摘》2002年9月25日


雨果2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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