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管樺:文壇豪俠青春永駐  

    赴唐山送別管樺老師歸來,眼前總是浮現出那鮮花叢中管老仁慈、安詳的面容,以及那擺滿靈堂內外的花圈、竹林般的挽幛,還有那連綿不斷、滿含熱淚為管老送行的人流;耳畔依然繚繞靈堂裏播放的管老作詞的歌曲《我們的田野》,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管老不該走!管老不該這麼早的匆匆遠去……

    知道管老的名字,還是在讀小學的時候,語文課本裏《小英雄雨來》的故事激動了我好久,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他作詞的《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快樂的節日》等歌曲,給了我深刻的教育和無盡的快樂;從田野里長大的我最愛唱、愛聽《我們的田野》。後來到了部隊,讀了他的散文詩集《生命的吶喊與愛》,深為他澎湃的激情、磅薄的氣勢及壯美的意境和深邃的人生哲理而折服,“恨不一識韓荊州”的願望油然而生。但直到1994年年底才得以如願。

    那時,我已調到前國防部長張愛萍老將軍辦公室工作。適逢張老85歲華誕臨近。儘管有關文件規定,老同志80歲後,組織上可以為之慶壽。但由於張老素來不主張為自己包括祝壽在內的做各種事情,所以此前的幾個生日都沒有像樣地過。我作為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很想為他的85歲生日暨參加革命70週年做點事情。於是就計劃把這值得慶賀的日子通報給與他交往密切的書畫藝術家,以求得豐富這一佳節的色彩。

    管老“文詩書畫,四美俱臻”,曾是張老創辦的神劍文學藝術學會的顧問,管老的夫人李婉曾在國防工會參與籌辦神劍學會工作。也正因此,我率先拜訪了他們,彙報了我背著張老實施的這一設想。萬沒想到,他們二位對此設想大加讚賞,給予了親切的鼓勵,同時對張老為國防科技事業的貢獻和崇高人品,表示了由衷的欽敬。更沒想到的是翌日上午,便接到管老夫人的電話,説管老為張老書寫了首賀詩,要我去取。還有什麼能比求人辦事很快得到復音並圓滿兌現落實更令人激動的呢!管老的詩,寫在整張宣紙上。工整而有力的書寫,透出了他雄厚的功力和認真。尤令我感動的是,管老的這首賀詩及書法作品,發表在張老壽辰當天的《北京晚報》和前兩天的《人民日報(海外版)》上。從應諾到行動,從回音到發表,這哪有一位古稀老人的跡象啊?分明是一位八路軍戰士的行動!由此,我進一步認定這是一位正直、豪俠、博學、多才、善解人意又極為認真負責的賢長者、好老師。

    事後不長時間,我理所當然地去拜謝他。他和他的夫人又一次對我的上一舉措和工作給予了肯定,並對報刊上發表的我的幾篇習作,給了熱情鼓勵。臨別前,還特地把我帶到他的畫室,要贈送我幅墨竹,並指著挂滿半壁墻的書畫作品説:“你自己挑吧,喜歡哪幅就拿哪幅?”管老對竹,情有獨鍾。他多次談道:“我在兒童時代聽祖母講,先朝忠臣寇準被奸臣害死後,人們插竹竿挂紙錢跪祭寇準靈車,這些竹竿很快長成一片竹林,人們在竹林裏蓋了一座‘寇準祠’。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翠竹便成了忠心報國的象徵,便成了剛直、忠誠、謙虛、善良、敢同邪惡作鬥爭等美德的象徵。竹子青竿碧葉就像雕飾的美,而它在風刀霜劍之中更顯英姿的美。”也正因此,他愛竹、植竹、畫竹。管老的墨竹,獨創畫風,自成一體,為中外行家所稱頌,在藝術界有“管竹”之譽。雖不能説價值連城,但為中外收藏家視為珍寶。管老對我如此慷慨,讓我深為感動和不安。最終,還是管老親自為我選了幅“巨竹紅梅”,並在上面題寫道:“在廣闊的雲彩下,田野之間與流泉之旁,風姿飄逸”。並另用大字書“茂之同志清賞”。

    我知道這幅詩畫蘊含著管老對我的厚愛和深情。每每看到它,我心中總升騰起溫暖和激情。

    不久,洋洋200多萬言的六卷本《管樺文集》出版,管老和夫人親自安排專人送給我,每卷的扉頁上都有管老的題字和簽名。這對我是何等的關愛啊!全部以管老的墨竹作封面的文集,收入了他的長篇小説《將軍河》、《深淵》、《龍爭虎鬥》及中短篇小説,還有《小英雄雨來》為代表的一卷兒童文學作品,一卷詩歌散文。文集包融了管老半個多世紀的心血、汗水、勇敢、智慧及毅力,是他高度事業心、責任感和卓越才華的結晶。他的作品具有強烈的時代感、鮮明的民族性及高超的藝術性,是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典範,是革命英雄主義、愛國主義教育的好教材,是人類進步的教科書,同時也是社會主義文學藝術寶庫中不可多得的瑰寶,在中國文學史上佔有重要的位置。他的巨著,對我對廣大讀者,都是無價無盡的精神財富,而管老和夫人給予我書外的,也是無價無窮的。我當百倍珍惜。

    管老對我的關愛是多方面的。2002年2月,《張愛萍傳》在全國公開發行時,正是中國傳記文學第二屆優秀作品評獎參評圖書經過幾番遴選匯總基本結束之時。作為評獎委員會主要成員的管老,看了此書,立即推薦給所有評委,建議此書參評。結果評委全票通過獲獎。不是管老的及時力薦,該書與該獎,必然是失之交臂。後來該書又獲全軍文學藝術最高獎項——解放軍文藝獎。管老知悉後欣然命筆:“筆寫英雄劍氣,書成大將風骨”,以示祝賀。還又特畫勁竹一幅,題款曰:“雪裏寒光有劍氣,凜然豪俠喜風霜。慶祝《張愛萍傳》獲獎。”這給作者該是多大的鼓舞啊!

    今年春季的一天,幾位部隊作家談論起崇慕的地方老作家。自然而然又不約而同地把話題集中到管老身上。並一致表示想見一見他的願望。5月初,我把這一資訊轉告給管老。正忙著編輯自己畫集的管老説:“想見我還不容易嗎?我也想見見他們,從年輕同志身上是能學到不少東西的。”管老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會見了這幾位作家,並向他們贈送了剛剛出版的散文集,還給每人一本他的兒童文學作品選,特別強調説:“這是送給你們的孩子的。”管老問清各人孩子的姓名,親筆在扉頁上寫道:?小朋友留念。大家無不感動。不少同志當場背誦了兒時學唱的管老的歌詞和詩。大家深感管老的作品已經影響了幾代人,並堅信將繼續影響下去。大家約定金秋時節再去拜望管老。中可萬沒想到這竟是最後的衷心感謝訣別。

    當我正準備把這一不幸告訴那幾位作家時,他們已從報紙上看到這一噩耗,先後來電話表示震驚、突然和痛惜,並要赴管老家鄉為管老送行。但大家也無不沉吟:管老沒有走,管老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是的,管老沒有走!就像管老散文中描寫翠竹的那樣:“你牢固地植根于生身的大地,並且以你永恒的青春,使大地充滿生命的綠色。”(東方鶴)

    《北京青年報》2002年09月12日

    

    


《板房墨韻》傳佳話
——為懷念管樺而作
北京文聯主席、作家管樺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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