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有兩本以孩子為目標為閱讀對象的書值得國人關注，一本是名噪全國的《哈利 波特》，以市場狂熱吸引了大眾的目光，一本是在沉默中熠熠生輝的《美德書》。這兩本書都在美國獲得了巨大轟動，但《哈利 波特》剛上書架，就被美國人撤下書架，上了最差圖書排行榜，而《美德書》從1993年出版之後，被整個美國確立為美國人書架上永遠珍存的精神寶典，值得讓每個孩子每個人每個家庭永遠閱讀，是每一個人的寶貴禮物。
《哈利 波特》與《美德書》在中國雖然幾乎同時在9月出版，但是《哈利 波特》的文宣工作幾乎在2000年開始後不久就如火如荼地在新聞媒體展開了，到處都是關於《哈利 波特》的神話言論。《哈利 波特》系列叢書的確創造了當今世界一個無與倫比的出版和商業的神話。也可以説，是中國近幾年來圖書商業運作的一個經典範例。但這只是商業操作而已。實際上它與文學沒有多大關係。這就像去年的《學習的革命》，在金錢的收買下竟然被吹捧成“可以改變孩子一生的書”，銷售上百萬冊。
所以，《哈利 波特》在我們中國剛剛出版，讀者大肆購買的時候，美國人正在把它從書架上撤下，而且上了美國圖書館協會評出最差的圖書排行榜。美國人用堅定的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冷靜和理性。
美國圖書館協會最近列出了1990年至1999年最受人抵制的百部著作排行榜，《哈利 波特》叢書排在第48位。這個排行榜是在統計了10年來有多少家長、圖書館使用者或其他人提出書面抗議書、陳述理由要求把其書從公共圖書館或學校的書架上撤下來之後做出來的。該協會負責人朱迪思説，對《哈利 波特》發出抱怨的人們通常認為，“孩子們如果看了這些著作，就會相信巫婆神漢，對巫術深信不疑”。就連羅林自己都説，她的小説不適於孩子們，會令6歲的孩子坐立不安。阿爾文 施瓦茨的恐怖小説則高居榜首。人們抱怨説這些書對孩子們來説太恐怖了。性感女郎麥當娜的寫真集排在18位。
令人想不到的是，著名作家馬克 吐溫的《哈克貝恩 芬曆險記》，排在第五名，J D塞林格的《麥田裏的守望者》也排在了第十名。排在前10位的最差著作大都是兒童幻想和現代派的小説，顯然這些充滿幻想和觀念至上的作品不再成為人們的精神食糧，或許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這個被物質慾望統治驅使壓迫的變幻萬千的世界，這個人心充滿焦躁、冷漠、疲憊失去精神靈魂的時代，人們拖著沉重的肉身回到家從書中需要的是精神的撫慰，是精神信念的支援，是純凈和沉靜的審美的文字對靈魂的安頓，而不是繼續在物質化觀念玄虛的文字中，再讓生命狼奔豕突，再接受無聊的文字遊戲，再被聒噪類的文學搞得更加迷茫和煩悶。今天的人類物質實在太豐富，精神也實在太虛弱了。
人類太累了。所以，人類不斷地懷舊，不斷地回歸到大自然，不斷地回歸於古典時代。那些物質化的現代科技的幻想的兇殺的暴力的色情的東西，是以強力刺激人類肉體的，以消磨宣泄乃至消滅人的精神和生命活力的，除了赤裸的商業之外，還有多少文化文學的精神魅力?它們刺激不動人類了，人類在它們的刺激下也走不動了，人類將反省和反抗。這些狂躁的東西將遭遇人類醒來的挑戰。
美國人把這些書排上最差書排行榜，標誌著人類對今日世界人類的精神處境和走投無路的一種無聲的反抗。
《哈利 波特》雖然在最差排行榜列第48位，但它是最新的書，還沒有出版完一半，是還在寫作中的作品，就被人遺棄了，説起來也是一種悲劇。當然是美國人的英明和喜劇，人類文明的喜劇。
《哈利 波特》之所以在其他國家的出版商還在為之歡呼的時候，美國人就拋棄了它，是因為它裏面沒有什麼文學的意味、精神的力量，沒有美的舞蹈，沒有精神的按摩，它與人類的心靈實在太遠。它使精神更加迷茫，靈魂更加空洞，肉體更加沉痛。它是冰冷的石頭，沒有愛，沒有溫熱，沒有美的性感，只有混亂和無聊，完全是技術操作流水線生産的文化魔方。它無益於人的精神生活，它搞亂了孩子們陽光般純潔的世界和對美的世界的嚮往，對孩子清純童貞是一種殘酷的傷害，對孩子的想像力更是一種顛覆性打擊。人類讀書的目的一是獲得精神生活，二是學習知識和技能。如果文學毫無文學性毫無精神益處，這樣的文學只能是文學垃圾。
《美德書》是由裏根時代的教育部長威廉 貝內特編著，1993年11月出版，連續80多個星期排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僅14個月就銷售了200萬冊，到現在僅在美國就發行300多萬冊，而且這部800余頁的文集得到全世界的廣泛承認和讚美。《美德書》創造了美國文明的奇跡，成為90年代美國人在精神文明領域引以為驕傲的光榮和夢想。
《紐約時報書評》在1994年的春天寫道：作為一本長期以來一直最具有影響力，最具有娛樂性的故事選集，《美德書》關注著人類最優秀的美德——包括自律、同情、責任、友誼、勤勞、勇敢、堅毅、誠實、忠誠和信仰等十個最基本的美德，借助眾多世界歷史和文學作品進行分析。《美德書》以簡單的寓言故事開篇，漸趨複雜，通過伊索、莎士比亞、柏拉圖、馬丁 路德金以及歷史上或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對美德做了深入的探索。
《美德書》出版後，立即好評如潮，轟動和震撼著整個美國，一本看起來毫無商業意義的講述美德故事的書，連續兩年成為美國人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第一暢銷書。1994年2月有一期《時代》週刊，向整個美國建議，應當像産品説明書一樣，把《美德書》分發給每對離開婦産醫院的新生嬰兒的父母。《華盛頓郵報圖書世界》也向社會建言，父母和老師可以使用此書，實際上他們應該使用此書。1993年12月14日《達拉斯晨報》的一篇文章寫道，《美德書》既給孩子帶來了樂趣，也給家長們帶來了娛樂。《美德書》遠不只是一本關於日常生活的書，它講述的是一種聖潔而幸福的哲學生活。
美國《新聞》的漫畫主筆馬克 庫魯寫了一篇《貝內特為道德重拳出擊》的文章，指出了《美德書》超越政治和國家種族的普世價值。他指出，《美德書》提醒我們什麼才是我們甚至任何其他的開化的文化所共同擁有的，並迫使我們重新看待它們的價值。有時候，舊的觀點是最好的。
如果我們天天追求新，就會拋棄人類幾千年的文明，特別是那些哺育了人類幾千年的偉大文學，這些都是人類的存在，創造和幸福生活的根。失去了這些深入大地的根，人類的存在和發展的大樹將會枯萎，人類將會失去靈魂，失去自己的世界，頭重腳輕，陷入瘋狂和迷茫的深淵。今天人類的精神困境和生存困境，正是源於人類對自己根的背叛和遺忘。
文學一刻也離不開美德，失去美德的文學將失去文學的熱情浪漫，失去文學的詩意和精神品格；美德一刻也離不開文學，離開文學的美德，將是枯燥僵化的教條，再也不能進入靈魂深處，沐浴美麗的生命。我們看一看人類歷史上那些偉大的經典，他們永恒的精神魅力無不都是文學和美德的永恒的光輝，無論他們是哲學巨著，還是歷史鴻篇。
亞裏士多德説，我們必須從良好的習慣開始。對於成長中的孩子更是如此。良好習慣不僅是健康美好人生的開始，而且也是幸福一生的基石。“年輕時形成的觀念是很難改變的，因此年輕人成長時首次聽到的故事應該是美德的典範……這樣我們的年輕人才能在健康的土地上成長，沐浴著陽光雨露，接受美好的事物”（柏拉圖《理想國》）。《美德書》是人類美德故事的寶庫，是目前世界上培養孩子高貴健康人格的一本書。
這是《美德書》的不朽與《哈利 波特》的速朽之處。
《深圳特區報》2000年12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