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

    我不懂畫，更不會畫畫，但偏偏愛讀畫，也愛藏畫。因此，很久以來，一直想寫一本有關畫畫的書。於是，不知深淺的我，便冒冒失失地開始了這次艱難的跋涉。説來也怪，我小時候並不擅長畫畫。每次上美術課，別的同學都能依葫蘆畫瓢，在規定時間內畫出一幅像樣的圖畫。可不知怎的，一支筆到了我的手中卻説什麼也不聽使喚，無論畫什麼都畫不像，如此反反覆復，最終只是在紙上留幾堆墨團團和幾根歪歪斜斜的黑線條，自己看了也感到氣惱。儘管如此，我對繪畫的興趣卻絲毫沒有減弱。但凡美術館舉辦畫展，都要想方設法抽時間去觀賞。每逢欣賞到一幅精品佳作時，內心總會涌起一種難言的興奮與震顫，雖然還説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主持一檔名為《詩與畫》的電視專欄節目，更使我與繪畫結下了不解之緣。

    《詩與畫》為我打開了藝術寶庫的大門，我帶著幾分驚奇和神秘感慢慢走近幽深的美術長廊，猶如饕餮之徒，貪婪地向著四週張望。在這裡，我看到了阿爾塔米拉洞窟中原始人留下的紅色、黑色、黃色、白色的鹿、牛和奔跑著的馬；看到了《蒙娜麗莎》那只被譽為美術史上最美的手；看到了倫勃朗所描繪的聖女；看到了凡高筆下憂慮的醫生、獄中的囚徒、被棄的妓女……同時，我也領略了倪雲林的孤寂冷落、無可奈何；徐青藤的恣肆汪洋，狂放不羈；鄭板橋的“瘦勁孤高”、豪氣淩雲；齊白石的以形傳神、天真質樸……不僅如此，《詩與畫》還讓我有機會結識許多當代水墨畫大家，如大巧若拙，以一種倔強的野趣和達觀看待藝術與人生的朱屺瞻；將民間藝術與文人畫巧妙地融為一體，創造出頗具風貌的少數民族人物畫的程十發；博聞強記，以學養識見入畫的謝稚柳；用凝練遒勁的線條勾勒出富有動感的舞蹈畫面的葉淺予；以及在各個畫種均有涉獵，有著“鬼才”之譽的黃永玉等。這些畫家無不在水與墨的交融中、在筆與宣紙的接觸中，用屬於自己的繪畫語言描摹他們眼中的大千世界。他們的藝術向讀者無言地陳述著一個個鮮為人知的故事，一段段關於藝術與生命的美麗傳説。而我，一個繪畫藝術的愛好者，覺得有責任和義務，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精彩片斷忠實地記錄下來，呈現給讀者，以便讓大家能從各個側面去了解那些藝術家和他們的藝術。因此，便有了這本名為《畫外話》的小書。

    《新民晚報》2000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