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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當教授的越來越多

    

    賈平凹——講課從來不提報酬

    賈平凹“藏”起來了。無論怎麼打電話或傳呼,都沒有任何回應。記者費盡週折找到西北大學中文系教授馮有源,他與賈平凹既是西北大學的同學、同事,又是朋友。他説,賈平凹是西大的畢業生,又有很多優秀的作品。這對中文系的學生本身就是鼓舞,很多人都以他為榜樣,學校的專職教授是從理論上講課,賈平凹則是從實踐上,講作家怎樣從生活中尋找素材,把它變成藝術,這正是學生需要的。從他那裏可以學到對藝術的領悟和審美。藝術和創作經驗的結合,彌補了老師講課的不足,同學們都很滿意。當然也不排除名人熱,大家都來聽,聽完了就簽字。

    馮有源説,賈平凹的講座,從來不提及報酬。有一次他以朋友的私交請賈平凹來學校講課,也沒什麼報酬,馮有源覺得過意不去,就請他上街吃了碗羊肉泡饃。

    在記者的印象中,賈平凹是不善言談的。不知他到了講臺上會是怎樣的表現。馮有源説,那是因為在生人面前。其實平凹是很幽默的,他寫了那麼多有思想、有底蘊、有特點的作品,隨便打個借條都是文學作品。他不像專業教授那樣講得很系統、表達直接明瞭,但是很透徹,有自己獨到的領悟,並且是從藝術實踐中總結出來的,書本上找不出來。他説話有時很抽象,講課時常用比喻、象徵的方式,這樣講,相比之下要從藝術角度去領悟。馮有源説:“聽他講課不能用邏輯思維,而像欣賞一首詩,或者帶著意境的散文,領會的時候需要有一個直覺的還原過程。”

    自1995年起,西北大學文學院聘賈平凹為兼職教授。開始時賈平凹並不十分願意,覺得有些麻煩,他更喜歡清靜,希望有更多的時間寫作。朋友勸他説,去當教授既可以寫作,又培養了學生,不但把自己重要的東西傳授給學生,學生同時可以幫你總結。馮有源説,賈平凹最大的好處是隨和,不固執己見,後來他説“也可以吧!”賈平凹的講座是不定期的。學校考慮到他不可能像其他導師那樣天天坐班,便配了一名副教授具體帶研究生,賈平凹定期回來開講座。

    西北大學文學院院長李志慧説,20年前,西北大學就斷斷續續地請過賈平凹。他實際上長期擔任西北大學兼職教授,在給學生開設寫作課專題講座,同學校只教寫作理論的教授相比,賈平凹講課的內容要鮮活得多,氣氛很熱烈。

    賈平凹是西北大學的驕傲,中文系也因而成為作家的搖籃,很多應屆的高中畢業生考大學是奔著他來的。賈平凹即將招收中國現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的消息公佈後,今年報考該專業的達69人,是文學院專業中報考人數最多的,而往年最熱門的是外國文學、中國古代文學。李志慧告訴記者,關於賈平凹招收研究生一事,本報是第14家採訪他的媒體。“西北大學如此受到關注,和賈平凹有著直接關係。”

    從考研究生落榜到招收研究生,賈平凹有著富有戲劇性的轉折過程。1978年,研究生招生制度剛剛恢復,路遙、賈平凹等人同時報考西北大學的研究生,他們的專業課成績很好,但外語不合格,按當時的錄取條件不能錄取。院方為此特意向教育部打報告,申請特殊招生,沒被批准。這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但也讓人感到安慰。當時西北大學中文系主任劉建軍説,賈平凹雖然沒考上研究生,將來西北大學中文系的研究生可能要研究他的作品。現在看來,研究生不但要研究賈平凹的作品,還要受他的指導。歷史的發展是很奇妙的,如果當時他考上研究生,可能多了一個大學教授,多了一個研究人才,卻少了一個作家,也就沒有《廢都》、《高老莊》和今天的《懷念狼》。

    

    金庸——年輕時就想進入浙大,現在終於了卻心願

    金庸在年輕時就想進入浙江大學,現在終於了卻了心願。浙江大學請他擔任人文學院院長,但是由於時間緊張,不能一門課上到底,只能給學校發展提出指導性意見。金庸説,他之所以去浙江大學,是想去提倡中國人的人文精神。浙江大學向來以工程、自然科學著名,他希望中國所有學理工的人,身上也都帶有濃烈的傳統人文精神。

    據浙江大學的有關負責人介紹,金庸在浙江大學除了在大講堂講課外,還跟學生們作小型座談。金庸受聘浙江大學人文學院院長一年多來,作了多場講座,受到學生的熱烈歡迎。今年,他又正式得到了浙江大學的導師資格認證,成為新一屆博士生導師,秋季招收隋唐史和中西交通史博士生。不可思議的是,這一次居然無一人報考。

    浙大稱原因是博士生報考者知難而退,因為金庸開設的專業對學生專業素質要求十分嚴格,原先想報考的人大多只對他的武俠小説比較感興趣或者有研究,專業素養卻不夠。學古代史專業的則對於金庸擔任導師稍有質疑。

    繼金庸之後,近日在杭州參加夏衍百年誕辰紀念活動的王蒙,也接到浙江大學兼職教授的聘書。浙江大學有關人士説,學校的黨委書記張浚生是原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副社長,和金庸交往很深。提出請金庸來當院長的主要原因是,第一,他是文學家,文學成就高,知識面廣,對歷史、宗教、哲學等有相當的研究,還學過國際法,香港回歸時參與了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起草,併發揮了重要作用;人文學院中文學科有新聞系,金庸在新聞領域很有建樹,成就也是公認的。第二,浙大側重培養學生的研究方面,現在有意創造和研究並重。第三,金庸是知名人物,有廣泛的社會活動和聯繫,可以推進學科、學院的改革,擴大在外界的影響與聯繫。他們聘請教授,一般選擇有成就、有學科背景的名家。

    

    王安憶——沒有餘秋雨那種演講的魅力,但是講課很有內容

    王安憶曾于1994年到復旦大學講過一學期的課。余秋雨、高曉聲等人都曾在復旦大學任兼職教授。作家講課對於學生來説不是很新鮮,但對於王安憶本人是很新鮮的。但當記者問及她是否是兼職教授,她反覆強調説,只是講課而已。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因為從未讀過大學,大學對自己來説有很大的吸引力。想進大學可以做學生,也可以做老師。首先她覺得沒必要自己做學生,儘管沒有系統地學習,但她20多歲的時候,就經常去各大學旁聽,參加英語補習班,積極地吸收古典文學知識。自己隨時隨地都在學習,不必跑到學校裏,這種方式對自己來説效果未必好。那麼,就只能選擇講課了。她希望通過講課對自己的小説創作有個再思考的過程,同時尋找一種壓力做總結和歸納。

    復旦大學中文系主任陳思和得知後,就請王安憶到復旦大學任課。王安憶説,我的出發點很清楚,一是想有課堂生活經驗,二是對自己的思想進行歸納整理。一學期的課結束,她將這些課的內容整理出來,出版了《心靈世界》。

    王安憶在復旦大學講小説寫作。她很擔心這門選修課不會很受歡迎,也許頭兩節課可能有學生,新鮮勁兒過去,以後人就少了。王安憶做了認真充分的準備工作,內容充實。她講寫作很少甚至不談自己,而是用名著來説明、分析理論。儘管備課很有壓力,但當走上講臺,王安憶感覺很興奮,學生們紀律很好,不只中文系,其他係的學生也過來旁聽。教師節的時候,王安憶收到簽了全班同學名字的賀卡,使她深受感動。

    上課期間有一件事令王安憶非常不快。有個石家莊的記者一定要來採訪王安憶,實在推辭不了,王安憶答應他可以到課堂來,希望他不要遲到。這位記者是在講課正在進行時突然闖入的,並且拍照。王安憶停頓了30秒鐘沒有講課。她非常想讓記者出去,但還是忍住了。記者帶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以後復旦大學作家班的學生也開始拍照。王安憶説:“大學課堂是神聖的。我對於大學生也非常尊重,必須對學時負責。自己是來講課,而不是來作秀。”

    後來,也有很多大學請王安憶去當客座教授,王安憶再沒有接受。她説:“新的思想形成需要很長時間,如果有新的想法,我還會再重新試一次。”王安憶稱自己是個不善於説話的人,在課堂上不像有的人善於調侃,很輕鬆地就能上完一節課。一學期講二十幾節課,必須有足夠的內容。她的課因此而分量很足,她憑自己的實力,老老實實地講課,她説:“我沒有餘秋雨那種演講的魅力,但是我有內容,我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想過的,不加虛構。這是我的自信。”

    王安憶不太愛開玩笑,她的語言以及課堂氣氛比較嚴肅,講課總是一板一眼非常正式。唯一感到不習慣的,是教室大自己的聲音小,又沒有麥克風,只能提高自己的聲音,王安憶感到非常吃力,她很佩服其他教師的嗓音。

    講課的同時王安憶開始寫作《長恨歌》,這一年過得非常緊張,直到講完後才松了一口氣。一學期的課結束後,給學生作業打分,短暫的講課生涯就此劃上句號,像獲得茅盾文學獎後的平靜,王安憶的大學講座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結束了。陳思和用一句話評價了王安憶的講課——功德圓滿。

    如果有大學要收王安憶當研究生,她會不會去呢?王安憶笑道:“那要看誰的研究生了,如果是魯迅的研究生我就去。但如果是幫教授抄抄卡片,我是不去的。”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評論家陳思和説,特聘王安憶為小説課程的專任教授,請她為本科生講授小説研究課程,不是談她自己的創作體會,而是正兒八經的探討中外小説的特徵。“小説到底是什麼?”記得第一節課王安憶就提出了這個問題,並把它寫在黑板上,然後一部部小説分析下去。每週兩節課,居然整整講了一個學期,大教室裏座無虛席,自始至終吸引著大量的學生。安憶並不是一個天生做教師的人才,她説話很快,也不講究抑揚頓挫和課堂效果,所以一開始有些朋友為她擔心:是否能夠堅持一學期的講課。後來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這有復旦大學出版社為她出版的講稿《心靈世界》為證。這本書到現在還很暢銷。

    

    葉辛——拆除社會與校園的圍墻

    上海市作協主席葉辛自去年5月份起,到上海大學文學院任兼職院長。葉辛説,能去上海大學任職我感到非常榮幸;另外,多年來我一直從事作協機關工作,又在《海上文壇》任總編,發現無論是《收穫》、《上海文學》、《山花》都不直接從大學裏招人。每年都有中文系學生被推薦到編輯部,但是都不如意。大學生畢業直接當編輯的很少,我非常想了解中文系的工作,了解一下這個脫節在哪。

    在上海大學任職,葉辛感覺很好,可以接觸很多“娃娃”,那些剛剛進入校園或者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年輕人充滿了青春氣息,對他了解今天的年輕人和文科教學都很有幫助。同時,葉辛不斷地邀請一些名作家到上海大學開講座,比如請陸星兒結合自己的經歷談創作等等,更加切合學生的實際。作家可以聽到學生們的心聲,學生們也了解了作家的創作思想。包括《海上文壇》整個編輯部和大學生也加強了交流。比如他們了解到大學生反映《海上文壇》價格較貴,他們就推“校園版”,內容一樣,只是封面印刷更經濟一些,價格是原價的一半,既加大了刊物的發行量,又幫助大學生了解了文學,對拆除大學校園和社會的之間的圍墻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另外,記者還了解到一些大學計劃邀請名家擔任教授。山東大學文學院院長譚好哲説,他們學校正在醞釀聘請作家任教,以前山東大學是有這樣的傳統的,像聞一多、沈從文、梁實秋、王統照等都曾在學校任職。他認為高校聘請作家、名家,有兩方面的考慮。一是借名家之名,帶有一定的炒作性質,無形中製造些轟動效應。對於這一點,在南京大學召開全國15所大學中文系主任聯繫會議時,是引起過爭議的,有些教授不是很讚賞,認為有一定的炒作成分。也有人認為此舉未必不是好事。作家當教授,可以一定程度地改變辦學氣氛。大學生畢業後未必都是從事學術研究,也不排除他們可能當作家,所以對這件事不能持單一的否定態度。如果山東大學聘請教授,也許會請那些創作勢頭好、能履行兼職教授職責的中青年作家,對辦學真正有一定的效果,而不是單純地只有個名分。

    作家能否直接站在大學中文系的講臺上為學生講授文學知識?陳思和認為,在理論上似乎不應該成為問題,在現代文學史上作家兼任大學教師是很普遍的現象,不必説出洋留學、口若懸河的那種,就是像沈從文似的“鄉巴佬”,口才也不怎麼好,但仍然是挺受歡迎的教師,以至發生了浪漫動人的師生戀。還有周作人,雖然也留過學,但講課卻不行,據很多聽過他課的人説,周作人説話聲音低得只有坐在前排的學生能聽得清楚,而且説的還是紹興話,但他的大半輩子也是在教書生涯中度過的。這也不是學生對作家講課的要求特別低,大約是作家對人生對文學有著比較豐富而感性的認識,真要認真講起來,總有些枯燥乏味的教科書以外的東西吸引人吧。再説有著大量作品的存在,顯然也補充了他們在課堂上的形象。

    從王安憶在復旦大學講課成功的例子可以説明,只要認真把教學當一項工作去做,作家講課的課堂效果應該在中等教師之上。一個設有中文系的大學聘請一兩位著名作家作為常任教授,不僅有利於加強教學與當代文學創作實際的聯繫,而且對於打破教學上的僵化教條,打破教師間的自我封閉,推動學生與社會實際的聯繫,均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舉措。

    中華讀書報2000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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