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的凝視——韓素音在當代的文化形象  

    最近,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客家研究文叢》第一輯中的《走向世界的客家文學》,重新描述了對20世紀中國文學産生重要影響的文學家韓素音的形象。韓素音呈現的是客家人與歐洲人、中華文化與世界文化在20世紀交融的獨特品性。

    在20世紀中華文化崛起的呼聲中,我們無法避免聽到韓素音的聲音。客家人是歷史上最早向世界尋求自己生存地位的華人,作為客家人後代的韓素音是華裔英國人,又生活在世界歷史劇烈更疊、世界文化全面碰撞的年代。她獨特的文化身份和內心體驗,使她具有獨特的表述語言,她被歷史攜進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邊緣地帶,卻並沒有徘徊于邊緣,而是同時向兩種文化腹地深入。於是,在她的文化領域的蔓延擴大中,在她的恒久的文化凝視中,好象有一雙面對中國的尖銳眼睛和沉痛目光,其中又有歷史與詩性交融的憂鬱。

    韓素音是客家人,祖上本姓周,由中原遷至廣東梅州,再遷至四川郫縣,再遷至河南信陽,母親為比利時人,自己曾先後在燕京大學和布魯塞爾受過教育,在中國本土經歷了戰爭與革命,做過教師、醫生、記者。血緣、文化和經歷中的多重因素,將韓素音的中華情結和精神依戀淬煉得更純正、更至誠。在她的作品中,北京紫禁城的紅墻金瓦,川蜀山城的雲霧繚繞,都成為一種歷史品質和文化表現。她的作品幾乎都與中國相依相戀,她一再回訪中國,腳踏故土而追尋歷史風塵,她多次會見和採訪中國國家領導人,寫下了一系列中國問題的專訪和紀實作品,成為國際知名的中國問題專家。

    韓素音的最大獨特性,是她的雙重血緣身份和雙重文化身份融合為一形成的“中國問題”立場,中西方血緣和文化的融合造就了她獨特的文化視覺。在20世紀中,她是唯一有著真正中國體驗又扮演了西方角色的中國觀察家,這使得她得天獨厚、獨具慧眼,既不從單純的中國立場、也不從單純的西方立場來尋找中國形象、表達中國聲音,對中國不是批判和詛咒,也不是滿足和頌揚,而是一種歷史力量的追求和個人靈魂的依傍。歐洲人根本無法做到的是,韓素音有一種對中國至情至性、靈敏異常的心靈眼睛,而她不同於中國人的又是站立在一種開放豁達的歐洲文明基礎上,這使她常常有一種出乎常人的發現,它代表著穿過漫長歷史而瞬息萬變的當代文化,在她犀利的凝視和真誠的心靈中,20世紀的中華歷史與她的個人歷程緊緊貼在一起。在她筆下,中華文化與西方人文精神融合為“再生鳳凰”。

    韓素音的另一個特點是她的文化凝視的超越性,她的文化評論和歷史訴説中,已超越了20世紀的文化現狀,這種新的人類精神預示了21世紀中國文化的先聲。她的最有代表性的文化體驗和生命體驗都概括在她的五卷本自傳中,這部自傳由於其亞歐文化的獨特視點和歷史容量,在世界文化史中無可替代。這部自傳從1964年動筆至1979年完成,恰好是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最初孕育和最後終結的日子,從遠方傳至英國的中國資訊以及對中國的不斷回訪,深刻地影響了韓素音的寫作。從這部自傳中,我們看到的是她將個人與歷史的融合。沒有一種對中華民族的真誠摯愛和精神依戀,就沒有對中華民族的真正體驗和批判,更不可能有真正的歷史訴説。韓素音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對中華民族千年故土和百年曆史的回望,直到今天,中國人才會普遍感受到。

    由於韓素音早已用一種全球化、世界化的目光來看待中國,以文化交融的方式面對中國和自己,因而有一種流水般從容的胸懷。她曾經對中華故土所持的同時批判和執守,因全球化浪潮帶來的文化融合而變成一種普通的文化常識,她的文化訴説作為一種新文化浪潮的先聲,其超越性便顯得格外可貴。(徐肖楠)

    《人民日報.華南新聞》(2002年02月07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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