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將至，報刊、廣播電視等媒體，還有很多黨政部門，都在大談一個話題——為“農民工”追討工資，切實保護“農民工”的合法權益。

看了有關部門不遺餘力地為“農民工”追討回老闆拖欠的工資，“農民工”十分感激，歡天喜地地回鄉的報道，確實也令人高興。但是，我作為一名“文化打工者”，與“農民工”“零距離”接觸的機會很多，我知道，“農民工”追討工資不是那麼容易的。先慢講有些部門漠視“農民工”權益，甚至偏袒無良老闆，使得“農民工”有冤無處伸。就算所有有關部門及司法部門都盡職盡責，一身正氣，在現行法律體制下，要想有序有效地遏制無良老闆拖欠工資的惡行也絕非易事。因為，惡意欠薪的老闆們大多是不與打工者簽訂勞務合同的。一旦因老闆惡意欠薪而發生勞資糾紛，進入法律程式，處於弱勢地位的“農民工”很難有鐵證來討回公道，老闆們也往往會因此而逃避法律處罰。

時下輿論談得較多的是，應該千方百計提高“農民工”的法律意識，認為不與服務單位或個體老闆簽訂勞務合同，是“農民工”法制意識淡漠造成的。我承認這話有道理，但這僅僅符合邏輯的道理，而忽視了中國勞務市場的現實。中國今天的“農民工”市場，完全是供方市場，簽不簽勞務合同，不是“農民工”説了算，而是老闆説了算。如果老闆不願簽合同，而“農民工”又不希望丟掉到手的飯碗，他們是根本沒法向手執生殺予奪大權的老闆們揮動法律之棒的。

弄清這個現實，也就找到了惡意欠薪屢禁不絕的癥結：不能只靠有關部門仗義執言，或者司法部門秉公斷案，而是要從源頭上堵住這種惡行的出現。在這方面，可以借鑒醫療事故處理上的司法改革經驗。過去，醫療事故的鑒定、審理，實行的是“誰訴訟，誰舉證”的民法原則。在醫療事故訴訟中，原告基本上為患者，而作為弱勢方的患者想在技術方面佔優勢的被告（醫療機構）那裏取得強有力的證據，困難可想而知。新的醫療事故鑒定制度、法規不但取消了“老子鑒定兒子”的不合理鑒定制，而且還規定了“舉證倒置”制，醫療機構要想勝訴，必須舉出自己無過錯的證據，否則，法院將會依法作出於他們不利，而對患者有利的判決。這樣一來，困擾國人多年的一道司法難題即迎刃而解了。

勞資糾紛案能否也像醫療事故訴訟改革一樣，來個“舉證倒置”呢？凡未簽訂勞務合同的，應由資方舉證證明自己無過錯，否則將作出不利於他們而有利於勞方的裁定。以法律手段制約資方守法，恐怕比有關部門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似地疲於奔命有效得多。 （凡夫唐）

解放日報 2003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