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前７個月生産資料價格由前兩年的負增長一躍達到７％左右的平均增長，增速提高近１０個百分點。雖然居民消費價格擺脫了負增長，但始終徘徊在０．６％左右的低增長區間。７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格同比增長０．５％，生産資料價格同比增長７．８％，兩者相差７．３個百分點，是近年來差距最大的月份。生産資料價格的上漲為什麼沒有帶動消費價格同步上漲，為何兩者會出現如此明顯的背離走勢？

１、重化工發展階段決定了生産資料價格高、居民消費價格低有其內在必然性

上世紀８０年代和９０年代前半期我國經濟發展的主要目標是解決居民衣、食、用等方面的需求，産業結構以輕紡工業和各種加工工業為主。由於居民消費需求旺盛，商品呈現供不應求的局面，因而居民消費價格上漲高於生産資料價格水準。

９０年代中期以後，消費需求不足成為經濟運作中的主要矛盾。為擴大內需發展經濟，從１９９８年開始國家連續６年增發了６６００億的國債，國債投資大大促進了我國基礎設施和基礎工業的發展，為我國産業結構升級創造了條件。到２００３年我國經濟自主增長能力明顯增強，産業結構逐步實現了由輕到重的轉變。在消費方面，我國居民上次消費高峰是在８０年代末，經過１０多年的積累，從２００２年下半年開始居民消費結構由衣食用提升為以汽車、住房為主的新型消費。消費結構升級，帶動了鋼鐵、汽車、房地産和建材等相關行業的較快發展。與此同時，我國城市化建設快馬加鞭，修機場、建地鐵、鋪道路等，均需要電力、鋼鐵、水泥、建材和冶金等重工業的大力發展。今年１－７月我國輕、重工業分別增長１３．９％和１８．１％，重工業高於輕工業４．２個百分點，這是多年沒有的現象。７月份通信設備電腦

重化工業化的主要特徵是産業鏈條長、資金投入大、生産週期長。因此在重化工業化發展階段，一大批密切相關的上下游行業共同發展，對能源、原材料等生産資料的需求較大，在一定時期內，表現為生産資料價格的持續上漲。但由於行業生産週期長、環節多，因而生産資料價格的上漲不能很快傳導到消費品價格的上漲，短期內表現出生産資料價格高和消費價格低並存的局面。目前我國正處於以重化工業化為主要特徵的新一輪經濟擴張期，生産資料價格的持續上漲正是由於重化工業快速發展帶來的，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２、生産資料價格作為經濟先行指標，具有合理的超前增長性

生産資料價格走勢與居民消費價格走勢出現明顯差異，是由兩種價格指數的性質所決定的。生産資料價格指數是經濟運作的先行指標，而消費價格指數和商品零售價格指數是滯後指標。目前的産銷時序，大體上是按照生産企業——商業企業——消費單位包括居民、政府和國外排列的。當居民、政府和國外的需求增大時，商業企業的銷售增加，庫存開始減少。當庫存減少到一定程度後，商業企業開始加大從生産企業的進貨量，生産企業感覺到産品需求的擴大，開始增加生産，這樣就會加大對生産資料的需求。其中部分生産資料的生産和供給受到自然資源的限制，這些産品的價格便會率先開始上升。在我國目前的情況下，電力、鋼材、原油、建材、有色金屬和水資源需求較為旺盛。這次生産資料價格上漲，正是在鋼鐵、石油和有色金屬産品價格大幅度上漲的帶動下出現的。生産資料價格的上漲會拉動工業品出廠價格的上升，最後傳遞到居民消費價格上。

３、目前生産資料價格還只是一種恢復性上漲

今年以來生産資料價格的上漲是在前兩年大幅下跌基礎上的上漲（參見附圖）。１－７月生産資料價格累計上漲６．７％，只是恢復到２０００年９月份的水準。目前生産資料價格漲幅低於歷史水準。

與經濟增長相比，目前生産資料價格也不算高。今年上半年我國ＧＤＰ增長８．２％生産資料價格上漲６．５％，後者比前者低１．７個百分點。而歷史上我國幾次經濟過熱時期生産資料價格上漲都大大高於經濟增長。生産資料價格增速大大高於經濟增長，説明經濟過快增長使生産資料供應極限受到嚴峻考驗；一旦超過這個極限，經濟便會衰退，進入調整期。經過多年發展，目前我國能源、原材料供給能力大為提高，不會出現由於生産資料瓶頸約束，導致經濟過熱的現象，因而生産資料價格不會持續大幅上漲。

４、城鄉消費缺乏自然轉換是居民消費價格低迷最主要的原因

按照國家統計局的劃分，居民消費價格由消費品價格、服務價格、食品價格和非食品價格四大類價格構成。其中，消費品價格和食品價格是居民消費價格中所佔權重較大的部分。由於食品消費剛性較強，當前的消費需求不足主要表現為工業消費品需求不足。消費品需求不足必然導致價格走低。今年以來我國居民消費價格由負轉正，但商品零售物價仍舊持續負增長，直接影響了居民消費價格的回升力度。

從消費結構來看，普通工業消費品的城市市場早已基本飽和；新增消費基本是産品的更新換代，需求數量有限，不會帶動消費物價的上漲。對於廣大的農村市場來説，農民對工業消費品的需求潛力很大，但由於農民收入水準低下，強大的消費需求無法付諸實施。

８０年代我國開工了一大批家電耐用消費品生産線，輕紡、服裝等工業生産能力也十分充裕。雖然在市場優勝劣汰機制下，許多企業被淘汰，但現有企業仍有較高的産出率。而在市場需求方面，消費需求增長缺乏由城市到鄉村的自然轉換，限制了工業消費品需求的增長。進入９０年代，工業消費品始終處於供大於求的狀態，價格下降也就在所難免。今年以來，我國居民消費價格由負轉正，但漲幅甚微。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消費品價格一直處於下降或微弱上漲的狀態其他價格基本處於上升狀態參見表。由此可見，消費品價格低迷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整體居民消費價格的下滑。（見附表）

４、食品價格在居民消費價格統計中佔較大比重，不能準確反映消費價格的變化

在我國消費價格統計中，以農副産品為代表的食品價格佔了較大比重，目前大約佔３１．８％。食品價格分類較為詳細，分別監測了油脂價格、肉禽及其製品價格、糧食價格、水産品價格、鮮蛋和鮮菜價格等。由於二元經濟結構的影響，我國農副産品和食品價格絕對水準普遍較低，而且食品作為生活必需品消費剛性較強，價格變動較少，因而導致居民消費價格的走低。同時，隨著我國居民生活水準和恩格爾系數的提高，食品消費在居民消費中所佔比重越來越低。目前的價格結構對於反映佔經濟８０％的城市經濟活動顯得不夠敏感，汽車、房地産的熱賣和價格上漲可能抵不上糧食價格的下跌。因此目前食品價格佔較大比重的消費價格統計體系，低估了居民消費價格的實際水準。

５、服務價格上漲難以帶動消費價格總水準的上漲

隨著人們溫飽問題的解決，居民對第三産業和服務業的需求大幅增長。但我國第三産業和服務業發展落後，且價格水準大大低於國際水準，因而服務業在價格定位上有較大的上升空間。目前在居民消費價格中，最有增長空間的也是服務類價格。

從上表可見，除３、４月受非典因素影響，蔬菜、糧食等食品價格漲幅分別高於服務價格０．９和０．８個百分點外，其餘月份服務項目價格均是各類物價中漲幅最高的，且漲幅呈逐漸上升的趨勢。７月份居民消費價格上漲０．５％，服務項目價格卻上漲２．５％，是拉動ＣＰＩ向上的核心動力。服務價格是１－７月各類價格中漲幅最大的項目。

但是，服務價格的較快增長不能帶動居民消費價格的快速增長。一是因為我國服務業不夠發達和規範，服務項目價格在居民消費價格中所佔比重較小，因而服務價格的上漲難以拉動居民消費價格的上升。二是居住、水、電、煤、天然氣和醫療保健等服務業價格直接關係到人民生活，在失業率不斷提高、城鄉居民收入增長有限對漲價承受力減弱的情況下，國家不可能大幅上調服務業價格，只能是小步慢漲，因而不能改變居民消費價格整體下降的趨勢。

６、投資高速擴張、消費緩慢增長，擴大了生産性物價和消費物價的落差

今年以來我國投資高速增長，１－７月國有及其他投資增長３２．７％。由於投資品價格較低，因而今年投資實際增長高於１９９２－１９９３年，成為我國歷史上投資增長的最快時期。今年投資增長較快有其合理性，但也有不合理因素：一是政府換屆後，政績衝動驅使地方政府多上項目、加大投資。二是非典過後，各地政府提出要把非典的損失奪回來，短期內又開工了一大批建設項目；三是今年汽車、房地産、鋼鐵和有色金屬等行業投資熱情高漲，盲目重復建設較多；四是土地買賣、開發園區熱助長中間投資的快速增長。上半年生産資料銷售總額按可比價計算增長２０．２％，無論是銷售規模還是增長速度，均是近幾年的最高水準。生産資料需求增長必然導致價格持續上漲，如果控制不當，將會引發經濟失衡。國家對這種體制性或帶有計劃經濟色彩的投資增長，必須進行結構性控制和調整。

與投資增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今年我國消費需求增長緩慢。１－７月消費品零售額增長８．３％。其中受非典因素的影響，４、５月份消費僅增長７．７％和４．３％，增速創近年最低水準。雖然下半年消費增長將有所回升，但力度有限。可以説消費需求增長緩慢，在相當程度上延緩和減弱了居民消費物價回升的速度和力度。

（作者祁京梅：國家資訊中心經濟預測部）

中國經濟時報 2003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