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溫家寶總理強調指出：“擴大消費對國民經濟的增長很重要”。但擴大消費有哪些文章可做？怎樣做？日前記者採訪了中共中央黨校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

記者：從目前的經濟運作看，非典過後餐飲、交通、旅遊、娛樂等消費正在逐步恢復。但從長期來看，進一步擴大消費還存在很多深層次的障礙，如農民收入增長緩慢、企業下崗和待業人員較多等等。

周天勇：擴大消費，必須下大力氣解決好這些問題。而這些問題，歸結起來，主要還是收入的問題。一是農民收入增長緩慢，近幾年增速在2％—4％範圍，收入總體水準較低，2002年農民每人平均純收入為2475元，除了生産支出和有限的儲蓄，剩餘部分的消費能力有限。農民每人平均收入從4％的基礎上，每多增加一個百分點，總量就是200億元收入、140億元的消費；反之，每下降1個百分點，則減少140億元的消費。二是不僅企業下崗職工，而且新增城鎮勞動力也有一部分沒有及時就業，如果按照每人收入年損失6000元計，消費傾向為0.7，失業對我國消費的直接影響大約在850億左右。因此，促進消費需要對症治療，要著力提高城鄉居民收入。

記者：增加城鄉居民收入，提高其消費能力，農村和農民是關鍵。當前，部分農産品價格走低，農村剩餘勞動力外出務工難度加大，給增加農民收入帶來了不利的影響。在溫家寶總理日前主持召開的經濟形勢座談會上，專家學者們也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熱烈的討論。你認為應該從哪些方面增加農民收入，改善農村消費條件？

周天勇：加大國債項目對農村基礎設施、退耕還林等的投入力度；加快農村稅費改革，減少收費項目，特別是農村義務教育由中央和省財政支援，減免農業稅，取消農林特産稅；調整農業內部産業結構，促進農業産業化，變高産型農業為高收益農業；防止徵農民土地補償費用的層層截留，提高徵地的補償標準，土地徵用與農民的社會保障掛鉤。同時，著力改善農村用電、道路、用水等條件，提供農民家電等耐用消費品的消費條件。

另外，農業剩餘勞動力向城鎮轉移，對於農民增收和增加消費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在農村，總體讓農民收入增加1個百分點非常不容易。如果城市化速率每年按照1.4個百分點提高，轉移1000萬農村剩餘勞動力，如果一個農民在城裏每年掙得收入平均為6000元，則總計為600億元，相當於8億農民每人平均收入總體上增收3個百分點。其消費傾向如果為0.7，則會直接增加420億元的消費。因此，要加快農業剩餘勞動力向城鎮和沿海加工工業地區轉移的速度，消除城鎮對農民進城務工的各種政策和社會歧視，加大對農民工欠薪和剋扣工資等不法行為的打擊力度。

記者：就業與居民收入的提高、消費的擴張密切相關。就業增加→收入提高→消費擴張→市場擴大→企業增多→就業增加→……，是一個各環節密切相連的經濟迴圈。就業是民生之本，是改善人民群眾生活擴大消費的基本前提和基本途徑。今年由於受非典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就業形勢十分嚴峻，居民收入和消費也相應受到了影響。

周天勇：是的，就業對擴大消費十分重要。處於非就業的勞動力增多，居民總體的收入面就要減少，消費水準和規模也就會下降和縮小，從而導致市場不景氣，新開工企業少，原有企業開工不足，就又要減少工作崗位，進而又進一步影響就業和收入，造成就業與消費的不良迴圈。從這幾年的情況看，每年國有企業和其他企業有700萬左右的新下崗職工需要再就業，農村剩餘勞動力和城鎮新增勞動力在1400萬左右，每年需要就業崗位2200萬個。然而，從統計數據看，每年能增加的就業崗位不到1000萬個。從這個層面講，如果不能有效地解決就業問題，就很可能陷入就業與消費的不良迴圈。那麼，怎樣解決呢？從對世界各國的企業與就業關係的統計分析看，國外99.5％以上是中小企業，65％—80％的勞動力在中小企業就業，一個中小企業平均員工在8—13人，而且發達市場經濟國家每千人中小企業數量在40—55個範圍，這是一個世界性的企業與就業關係的經濟規律。在中國，如果想從根本上解決就業問題，也不能違背這個經濟規律。大力發展中小企業是增加就業和擴張消費的關鍵。特別是要大力發展資本需要量較小、增加勞動力就業較多的勞動集體型中小企業。

因此，要放寬開辦中小企業的條件，包括放鬆準入限制，縮短註冊登記時間，降低註冊資本金額度，減少審批事項，允許在不影響他人的前提下在自己住所開辦企業；清理、減少和最終取消政府各部門的各種收費，禁止強行訂報訂刊、辦班、贊助、攤派等，降低企業的外部成本；發展中小銀行，促使銀行向中小企業貸款，建立中小企業擔保公司，改善中小企業的融資條件。從體制上保證中小企業生存和發展有一個良好的政策和制度環境。

記者：進一步擴大消費，還在於消費環境的改善。目前，一些消費服務性行業還或多或少地存在著壟斷和特別許可，這些壟斷和特別許可的消費服務行業，服務品質差，價格高，抑制了居民的消費；居民的二手房交易和出租、汽車消費等等，還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限制。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居民支出的消費範圍。

周天勇：因此，要消除服務行業的壟斷，改革各單位服務體制，清理限制消費的一些政策和規定。包括：要放開對服務業的準入限制，使更多的人力、資源進入各種服務行業，服務業之間充分競爭，減少成本，降低價格，提高品質，為居民提供更多的更優質的消費服務；黨政軍社團機關單位，包括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加快其後勤分離改革，使其社會化、産業化和企業化；清理和廢除一些限制居民消費的法律、法規條文。比如居民住宅可以進入市場，允許其交易和出租，這樣才能以大換小，以舊換新，選擇居住地，激活房地産市場。 （記者馬志剛）

經濟日報 2003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