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究竟對中國經濟有什麼樣的影響?該怎樣看待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出現的一些結構性問題?中國經濟是否有過熱的傾向?帶著市場關注的問題,記者近日對國家統計局總經濟師、新聞發言人姚景源進行了專訪。

　　中國經濟未出現過熱

　　記者:從國家統計局公佈的經濟統計情況看,上半年投資增長了31.1%,增幅相當高,因此,有人擔心,中國經濟是否會出現類似上個世紀90年代的過熱現象,你對此如何看待?

　　姚景源:今年上半年,投資增長幅度較大,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第一動力,但這與1993年我國經濟過熱有著本質的區別。首先,導致1993年經濟過熱的主要因素是房地産,而現在固定資産投資中增長最快的是企業更新改造投資,這意味著許多企業看好未來市場。其次,今年的基本建設投資主要投向了基礎設施,如西電東輸、南水北調、高速公路等,這將為整個經濟的健康運作提供基礎。第三,在全社會投資中,民間投資資本不斷增大,投資數量和比重越來越大,發展速度也越來越快。第四,外資企業的投資佔了相當大的比重。總之,從投資結構和投向上看,今年固定資産投資高速增長是健康的。

　　記者:那麼,貸款高速增長是否會帶來經濟過熱問題?

　　姚景源:今年上半年金融機構各項貸款是17810億元,已經接近去年全部新增貸款。上半年貸款發放增速較快根本原因是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包括投資高增長、工業高增長、出口高增長。因此,今年上半年貸款數量的增多是建立在有效需求基礎上的,符合經濟規律。不過,也應該看到,貸款增速過快,容易造成銀行不良資産增多,加大金融機構風險。

　　下半年消費將保持強勁回升

　　記者:今年受非典影響,投資、消費、出口之間是否還能保持去年的比例?

　　姚景源:去年在國民經濟的增長中,投資、消費、凈出口三者之間的貢獻比例是4：3：1。今年上半年儘管我們沒有進行具體的測算,但投資顯然會大於4,消費會小于3,這主要是由於非典的影響。

　　但我國經濟正處於消費升級時期,即使受到非典影響,經濟的基本面也並沒有發生改變。其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基本體制沒有發生改變,而體制是推動經濟市場發展的原始動力。其二,社會總供給和總需求沒有發生改變。非典只是推遲了人們的消費行為,並沒有影響人們的貨幣支付能力,而有貨幣支付能力的需求就是有效需求。第三,經濟增長的自主能力在增強,也就是説經濟的內生增長力量在不斷增強。第四,從消費角度看,我國正處於一個上升階段,也不會因為非典出現而發生改變。

　　記者:你對全年情況如何判斷?

　　姚景源:展望下半年,投資速度不會減緩,消費將出現一個回升態勢,消費的增長率將有所提高。預計今年全年,儘管受到非典的影響,投資、消費、進出口的貢獻比例依然可以保持去年格局。當然,從長遠角度看,消費在一定階段肯定會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第一動力。

　　目前沒有通貨膨脹壓力

　　記者:現在,社會上有人擔心中國經濟會出現通貨膨脹,你怎麼看?

　　姚景源:目前中國不存在通貨膨脹的前提。現在社會經濟主要有幾大問題:首先,勞動力就業壓力大；第二,城鄉居民收入增長緩慢,尤其是農民收入增長緩慢；第三,我國經濟還處於有效需求不足階段,全社會的總供給大於總需求的格局沒有改變。儘管今年上半年物價消費指數有所上升,但對於我們這麼大的國家來説,物價指數在正負1之間波動是很正常的。

　　目前,經濟運作中出現了一些新的因素,在政府加大投資的情況下民間投資也迅速增長,國有投資的引導性、示範性的作用越來越強。因此,從未來趨勢看,國有投資會出現緩慢減少的趨勢,而全社會投資總量將保持增長態勢。國有投資減少為民間投資增加所彌補,當經濟發展到一定時期,民間投資會超過政府投資。

　　一定要積極發展資本市場

　　記者:目前中國居民儲蓄率非常高,對經濟發展會造成怎麼樣的影響?

　　姚景源:我國居民高存款首先是人們的收入水準提高的結果。從全世界來看,一個國家儲蓄的高增長有助於經濟的高增長,最典型的是日本。其次,由於我國目前社會保障體系沒有健全,還處於完善過程中,人們必須用自己的貨幣來支付過去許多福利性的待遇,這樣,許多居民放棄了即期消費,將部分收入存在銀行尋求保障或者是未來支付。因此,中國的高儲蓄現象是正常的。

　　記者:該如何看待資本市場與經濟發展的關係呢?

　　姚景源:中國一定要積極發展資本市場。資本市場是整個市場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資本市場的發育是否成熟,標誌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育是否成熟。從全世界經濟發展的經驗看,沒有一個健全、完善、發達的資本市場,經濟的持續高增長是很難得到保證的。

　　鋼鐵、房地産業發展正常

　　記者:從去年以來,鋼鐵行業一直是支援經濟發展中的支柱産業,你認為鋼鐵行業的高速發展是否有效?

　　姚景源:目前,我國鋼鐵産量位居世界第一位,但是,應該看到,我國鋼鐵的品種和結構不理想,缺乏高品質的鋼材。因此,我們在去年和今年上半年進口了大量的鋼材,鋼材成為進口原材料中最大的組成部分。目前,我國鋼鐵的消費有三個方向:一是固定資産投資增長需要消耗大量鋼鐵,包括修建高速公路,西氣東輸等基礎設施項目；二是工業增長需要大量鋼鐵,如汽車工業的高增長；三是房地産建築用鋼量很大。國産鋼鐵裏相當數量的鋼鐵就是投向建築用鋼。目前,鋼鐵消費的三個主要産業狀況都基本健康。但鋼鐵行業的盲目建設、重復建設要引起我們重視。

　　記者:你認為目前房地産是過熱的嗎?

　　姚景源:目前有人對房地産過熱表示擔憂,但我堅持認為房地産業是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重要支柱産業。目前,中國城鎮居民每人平均使用住房面積是14.9平方米,這與發達國家相比相差太大。而且,這個數據本身並不包含品質指標,只是一個空間概念。因此,無論從數量還是品質上看,我國房地産業未來發展前途光明。但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房地産業問題是結構性問題,表現在高檔住房偏多,而大多數人們需要的住房特別緊張。據預計,房地産業高速發展態勢將持續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長時間。因此,對於房地産業不能踩剎車,但是在結構沒有調整到位之前,也不能加油門。房地産業應該在發展中調整結構,在調整結構過程中發展。

　　經濟增長是第一位的

　　記者:請談談經濟發展和經濟增長的關係問題。

　　姚景源:關於經濟增長和發展兩者間關係問題,我認為既要講經濟的發展,也應該講經濟的增長,不應該把二者對立起來。沒有經濟的增長就沒有經濟的發展,經濟發展必須建立在經濟增長的基礎上。而且作為發展中國家,在經濟發展中必須要有一個增長目標,也就是説發展是硬道理。我國目前GDP的總量排在世界前幾位,但每人平均GDP排到一百三十多位。因此我們要講發展也要講增長,但增長是第一位的,沒有增長絕對不會有發展。(倪小林 盧曉平)

上海證券報 2003年7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