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法院報:無戶口、無檔案、無職稱、無級別化生存

    人民法院報正義週刊11月1日發表了一篇精彩的通訊,建議“流動”者仔細讀讀。通訊的題目是《一張調動函惹出的麻煩》,説的是張先生辦理從上海調往北京的“遷徙”故事。張先生“遷徙”過程中遇到的難題,簡直讓他走過了人生的一次萬里長征。

    由此筆者想到了自己的經歷。我現在在杭州的媒體工作,三年多前,我還是三百公里外一個鎮裏的黨委書記,是組織的“培養對象”。由於實在不喜歡在從政的道路上走下去,最終成為無數個大小官員中的一個,於是我毅然“棄政從聞(新聞)”,來到了杭州。這樣到杭州工作,是沒有杭州戶口的,你可以天天免費去看西湖,但不能“享受”杭州人的許多“待遇”。

    一年多前,杭州算是在人才引進上有了政策的“鬆動”,比如,很有象徵意義的是,將控制人員入杭州的“人控辦”改名為引進人才的“引進辦”,這事兒當時引起的反響是很強烈的。由於“引進辦”和我在杭州買的房子在同一條街上,有一天我也忙裏偷閒去“看看”,打聽一下像我這種人有沒有可能被引進。想起來好笑,那時我都在一家杭州媒體——人才濟濟的單位成為中層領導了,還談什麼“人才”和“引進”?其實無非是一個“杭州戶口”問題。一問不要緊,一張我們見慣了的冷漠的臉告訴我:“你不屬於我們杭州引進的人才。”還好,當時我扔掉鎮委書記不幹,到杭州來從見習記者開始做起,就沒指望自己作為人才連戶口都能“進入”杭州,否則,聽了那樣的“回答”豈不當場暈倒?

    就這樣,我在杭州無戶口化生存著,我發現照樣活得不差。我是打工者,花了規定的錢之後,杭州公安機關頒發給我“暫住證”,上頭寫著來杭理由就是“打工”二字。我在離西湖騎車15分鐘距離的地方買了三室兩廳的房子,我是打算長期住下去,不是“暫時住住”的。不久前,南方幾家著名的報紙招兵買馬,向我友好地伸出橄欖枝,我也委婉地謝絕,決定賴在杭州了。

    除了無戶口化生存,我還無檔案化生存,我的檔案等等玩意全都扔在老家。過去把幹部檔案弄得神神秘秘,説是什麼“生命線”,我現在倒乾脆,老早就遠離它了。今年年初,我跳槽到另一家在浙江發行量和廣告量都居第一的報社工作,報社在給我定基本工資時,希望我能拿到檔案,至少“關鍵內容”也有個“複印件”。我給老家那邊的組織人事部門打了無數電話,費盡週折,弄來弄去,才弄來一頁“複印件”。

    同時,我還無職稱化生存。1985年,20虛歲的我大專畢業,留校工作了若干年,曾得到一個“助教”的初級職稱。後來調到機關工作了多年,機關是不評什麼職稱的,所以我老早就沒有職稱了。報社希望我把原來大學裏用的助教職稱轉評為媒體序列的職稱,“這樣才能派上用場”,我也“婉言謝絕”了。我倒不是跟我的早就成了大學教授的同學相比覺得自己職稱的“落後”,而是實在對“要在本行業從業多少年”、“要通過什麼什麼考試”才可以參評什麼級的職稱等等規定十分感冒。陳寅恪不是沒有職稱嗎,我沒有職稱不也是照樣活著、照樣幹著?以寫作和編輯為生涯的人,是靠真水準生存的,而不是靠職稱生存的。

    最後,我就是無級別化生存了。離開了那個“科級”的鎮黨委書記崗位,遠離了那些“向上的臺階”,跟所有級別就拜拜了。我一年能在全國主流報刊發表300多篇時評雜文散文隨筆,我能被《雜文報》選為全國30位雜文名家之一,是靠級別得來的嗎?

    我發現,把戶口、檔案、職稱、級別這些依附之物全拋開,真是一身輕鬆,可以更專注于工作、學習與寫作,我稱這是“刪繁就簡”的人生。 (徐迅雷)

     《人民法院報》 200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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