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西安古城風貌在過去持續的改造中已遭破壞，西安市政府駐地由古城墻內整體遷至郊區的舉動還是令人欣慰（7月6日《人民日報》）。由於長期以來，包括省市兩級行政中心在內的城市主要功能擁擠在佔全市規劃市區面積甚少的古城之內，西安的城市發展一直以單中心格局向外膨脹，中心區無法疏解，交通與環境壓力日益加重，其情形與北京相似———城市的心臟發生梗阻。

出現了如此情況，過去的做法多是不斷地拆寬道路以期疏浚交通，多是成效不彰或適得其反。寬闊的道路引來更多的車流更添其堵，再不假思索地開路，終致“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由於市中心是歷史文化積澱深厚的古城———西安古城墻內的區域是唐長安皇城的範圍———因城市功能的過度集中而導致的大拆大改，再加上房地産開發巨大利益的驅動，使城市的功能發生了障礙。

目前西安古城城墻之內群樓櫛比、車輛擁擠，老街區所存無幾。雖然西安市政府在著手外遷之時，還公佈了一個“皇城復興計劃”，期待還原西安歷史古都風貌，但對於一個歷史文化名城來説，歷史的真實性是不能被重置的，所以必須對尚未被毀掉的部分加倍愛惜。

但我們還是要為西安市政府的壯舉喝彩，是因為決策者已能跳出古城墻的圈圈來謀劃城市發展的戰略。即使西安根本就不存在一個古城，這樣的做法也值得稱讚，因為這將極大地提高城市的效率，以其示範價值還可望喚醒那些與其境地類似的城市。

自從上世紀五十年代梁思成、陳佔祥提出的北京的行政中心區應在古城外建設的方案未被採納之後，全國各大城市的規劃與北京大同小異，皆以古城為單一的中心。這樣的城市結構導致全市難以平衡發展，郊區缺乏就業功能，於是大家到郊區睡覺，到市中心上班，交通大潮日漸洶湧，抬高了城市運作成本。

更大的問題是單中心城市結構必然導致房價高漲，因為決定城市房價水準的一大因素是市中心的土地價格，由於全市只有一個中心，中心區的土地供應有限，加上又是老城區，拆遷量巨大，房地産價格必然高企。

單中心結構的東京、漢城就因房價過高導致城市競爭力下降。為了扭轉局面，日、韓兩國相繼謀劃遷都，以期通過城市結構調整降低成本，結果未獲成功。因為城市的房價已漲至最高點，城市結構調整必導致房價大跌、財富縮水，這中間顯然蘊藏了極大風險，因此不敢貿然行事。

而那些多中心結構的城市，比如巴黎，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發展時期，明智地將中央商務區放在古城外的拉德方斯建設，不但新舊得以共存，還使城市擁有了兩個中心。它們同時供應土地，城市不但獲得了平衡，防止了交通與環境問題的集中，還避免了大規模拆遷，從根本上控制了房價，壓低了城市運營成本，贏得並保持了發展機遇。

中國的城市目前房價尚未漲至最高點，正處在爬坡之中，全國的城市化又在加速，這正是調整城市結構的最佳時機。否則待房價已漲至極限、房産已做抵押之時再來調整，就可能咽下東京與漢城的苦果。

可見城市的空間政策是

宏觀調控不可忽略的內容，可惜人們對此鮮有認識。從這個角度來看西安市政府整體外遷之舉，已有超出“皇城復興”的意義，希望這是決策者的自覺。西安市政府外遷的做法，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實現城市結構的調整有待觀察，但是這一步，或者是這一小步，畢竟還是邁出去了。

□王軍（北京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