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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流動監獄”首次向國人撩開神秘面紗

     北京市監獄局外地罪犯遣送處的警官們,為了維護首都穩定,一直默默無聞地執行著一項特殊的使命,把在京城判決的外省罪犯,遣送回原籍服刑。

    9月19日至20日,記者24小時全程追蹤外地罪犯遣送處成立後的第279次遣送行動。此次行動途經天津、山東、安徽、江蘇、上海、浙江等省市,行程1700多公里。據稱,這是京城“流動監獄”首次向國人撩開神秘面紗。

    第279次遣送行動

    9月19日晚6時10分,天色微暗。身著警服、臉色黝黑的執行此次遣送任務的總指揮李賢臣副處長很乾脆地吐出兩個字:“出發”。立時,由兩輛“黃海”牌大轎車、一輛“依維柯”和一輛“切諾基”吉普組成的車隊,紅燈閃爍,警笛鳴響,駛出遣送處駐地,朝北京站方向疾馳。

    向外地遣送罪犯屬監獄警方遣送行動。執行遣送任務的警官24小時前才得到命令。而被遣送的罪犯在出發前幾分鐘,當此次行動的賀副總指揮宣佈“奉監獄局命令,將你們押往異地改造”時,這些罪犯才知道他們將被遣送出北京城。但他們還是不知道將被遣送到什麼地方去服刑。

    記者是在到達遣送處後,才從郭際唐處長那裏得知,此次遣送是遣送處自1995年成立後執行的第279次遣送任務。遣送罪犯77人。目的地第一站是江蘇省南京市,第二站是浙江省杭州市。

    此次行動由18名監獄警官、武警官兵和兩名隨隊醫生執行。晚7時5分,關掉了警笛的車隊到達北京站。

    遣送行動嚴絲合縫

    晚8時30分,當協助監獄警方執行此次遣送任務的由北京至廈門的第107次列車準點發車後,記者拿到了“關於遣送77名罪犯至江蘇、浙江省監獄的方案”。這才發現遣送行動幾乎分毫不差地被執行著。

    晚6時10分準點出發。車隊按預定的路線55分鐘後到達北京站。晚7時11分車隊駛進預定的站臺,武警手持微型衝鋒槍,槍口朝上先跳上站臺把住四個角。隨後一部分警官也迅速下車,用藍白繩圍成一個警戒圈,77名罪犯才被命令從黃海囚車上下到站臺上。

    幾乎與此同時晚7時16分,107次列車駛進站臺。十幾分鐘後,罪犯都坐在了A號車箱各自的座位上。武警持槍封鎖了車箱兩頭車門。兩個小組的監獄警官,一組警官站在車箱過道裏警戒,另外一組警官坐在車箱兩頭的座位上休息、警戒。整節車箱窗簾都被拉上。

    與A號車箱相連的B號車箱的一半是指揮部臨時駐地。和客人相隔的地方禁止乘客通行。

    這一切都是在監獄局領導嚴肅的目光下,有條不紊,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完成的。遣送處領導告訴記者,遣送工作嚴格實行“二案、四會、一簽字”制度,二案即遣送、應緊方案;四會即預備會、落實會、聯席會、臨時工作佈置會;一簽字即各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

    罪犯行李讓別人幫打

    採訪之前,記者的腦子裏總是描繪出一幅幅緊張激烈的畫面。曾經看過一部押送罪犯的電影。也是在火車上,警察和罪犯明爭暗鬥,甚至發生了罪犯跳車逃跑,警察奮勇追捕的意外。

    聽到記者的這些想法,李賢臣副處長嚴肅的臉上就會流出淡淡的微笑説:“如果發生意外那就是我們的失職”。在整個押送途中,李副處長不時都會露出這種讓人感覺輕鬆的微笑。他告訴記者,其實現在的遣送已是最後一道“工序”。在此之前監獄警官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制定了多種預案防止任何意外事件的發生。

    原來在被判刑的外省籍罪犯被送到遣送處的第一天,遣送處就有一整套管理措施。首先要給這些罪犯洗澡,仔細進行身體檢查。然後把同案罪犯、同鄉罪犯等分開關押等等。

    有一件事足以看出遣送處管理罪犯的嚴密細緻。要被遣送的罪犯被通知收拾行李后,先去領回自己被扣押的物品,當著警官的面清點。警官搜查完罪犯的身體和罪犯的衣物後,再讓罪犯換上各自的衣服。此後,警官再當著罪犯的面,由別人為這個罪犯打好行李。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罪犯自己打包行李時,可能把什麼危險物品帶上遣送途中,而發生意外。

    在遣送途中不管路程多長,要瞪著眼睛死盯著罪犯,執勤警官們定時輪換執勤。警官們總結出,在火車上押送罪犯定時輪換,就不會因警官犯困而讓某些罪犯鑽空子。

    警官們還能從罪犯的眼神中發現問題。在一次赴西南的遣送途中,警官們發現幾個罪犯眼神怪異,隨即將這些罪犯的位置重新進行了調整。後來他們得知,這些罪犯在服刑中交待説,在那次的遣送途中曾企圖逃跑。

    遣送處制定了多種措施。在汽車押解中實行“一長、一站、兩坐觀察監控法”;火車押送實行“兩高、兩巡、兩把口”;罪犯行走時實行“一、二、一”站位固定法。遣送途中實行“五查、三清點”,“三分、一夾、一固定”等多項制度。

    一位從北京監獄調到遣送處的警官對記者説,和在監獄管理罪犯比較起來,在遣送處管理罪犯的難度更大。一是送來的罪犯底數不容易掌握;二是罪犯們知道遣送處不是久留之地,這就不利於掌握罪犯的思想動態。

    據介紹,北京市監獄局外地罪犯遣送處自1995年成立至今,已向外地遣送罪犯279批,近兩萬人,確保了安全無事故。

    警官侍候罪犯“上茅”

    晚9時57分,列車行進一個多鐘頭後,罪犯想“上茅”了。原來是一直坐在座位上打著瞌睡的罪犯要上廁所了。於是記者看到了從來也沒有想到的一幕。

    先是僅有的兩名女犯“上茅”。兩名女警官押著兩名女犯到暫時被拆了門的廁所去,在門口拉起一塊綠布給她們擋著。

    隨後,像是犯了傳染病似的,男犯們也紛紛舉手要“上茅”。這時記者身邊幾位坐在列車兩頭休息的警官站了起來,先拉起一塊大大的藍布,把男犯和女犯隔開。然後一位警官戴上塑膠手套,提著一個很大的紅色塑膠桶走進男犯中間。罪犯們站起來,開始“上茅”。半個多鐘頭過去,這位警官撩起簾子出來,手裏提著大半桶“黃湯”,倒進廁所。

    原來,男犯和女犯在“上茅”時有點區別。男犯要大解的話,就由暫時休息的警官押著罪犯兩個兩個地去廁所。如果是小解的話,就由警官提著桶為罪犯接著。

    -本版攝影/荊建國

    監獄警官家屬們共同心願:看一看愛人工作環境

    記者也算是和警察打交道頗多的了,可警察為罪犯如此“上茅”的事情還是聞所未聞。恐怕普通百姓,大多數的警察想像不到警察還會為罪犯做這樣的事情。從那位警察的神情裏,記者真沒看出他有什麼難為情,或者説為罪犯做這樣的事情有什麼不可以。

    警官們告訴記者這樣一件事情。一次在遣送途中,一名女犯不吃不喝鬧絕食不説,還把屎尿就拉在自己的座位上。押送的女警官就默默無聲地把女犯的衣褲脫下來,為她換好乾淨的衣服,換下弄臟的座墊,再把它們洗乾淨。

    一位女警官説,在執行一次歷時11小時的長途汽車遣送任務中,她也為兩名女犯做了同樣的事情。當女犯要小解時,汽車不能停,她就在後面的車廂裏戴上手套,提著桶為女罪犯小解。然後再把罪犯的尿倒到車外去。

    除了這些,警官們還要為被遣送的罪犯們沏水端飯。夜裏,記者看到警官們從一個塑膠桶裏拿出自帶的水,一個一個地搖醒熟睡的罪犯,把紙杯遞到他們手上,讓罪犯喝水。

    第二天上午和中午,警官們拿出帶來的速食麵,端到罪犯們的桌上,再用開水給罪犯泡上。罪犯們吃完後,再把飯盒收拾乾淨。警官們還特別數著數地收罪犯們用過的吃速食麵的叉子。

    警官們説:“遣送罪犯實際上就是侍候罪犯”。他們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就是,為了絕對安全地完成遣送任務,體現黨和政府對待罪犯的人道主義精神。

    遣送罪犯每年要花百萬元

    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處在國內是獨一無二的。北京城內每年約有5000名被法院判處有期、無期和死刑緩期兩年的罪犯。這些罪犯被判刑後都要從北京各區縣的看守所裏被押送到遣送處,再由遣送處分別遣送到各個監獄服刑。北京籍的罪犯遣送到北京的監獄服刑,而外省籍的罪犯就要分別遣送回原籍服刑。於是遣送處又被人稱為京城的“流動監獄”。

    據了解,在我國建國之初,為了確保首都的安全就有了這樣的規定。但當時還沒有成立專門的遣送處。直到1995年6月14日,北京市監獄局才專門成立了遣送處。1998年11月16日,國家有關部門正式頒發了《關於將北京違法犯罪的外省籍罪犯和勞教人員遣送原籍執行的通知》。

    據了解,為了完成對罪犯的遣送,北京市財政每年要花不少的錢。一個罪犯每月的伙食費是124元。另外,每人每月還有5元錢的生活費。此外,向外地遣送一名罪犯大約要花1500元,一年平均約600萬元到700萬元。

    遣送處的領導告訴記者,在監區裏執行看押任務的警官必須警容嚴整。即使是在夏季,天氣炎熱,監區裏汗味難聞,警容亦不容懈怠。就是在執行完遣送任務後,警官也不能“放羊”。所有警官必須再回到遣送處,交還所有帶出的警械等物品後,如果沒有任務才能回家休息。

    遣送處警官紀律的嚴明給記者留下頗深印象。據了解,遣送處1999年重新組建後,針對監舍擁擠,罪犯成份複雜,警力不足,該處先後出臺了59項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

    記者在監區裏採訪時,坐在辦公桌前的值班警官都會起立,向帶記者來的遣送處領導行舉手禮。在北京火車站,記者見到剛剛執行完遣送任務回到北京的警官,下火車後身著警服,整隊後步出車站上車返回駐地。

    南京車站七分鐘完成罪犯交接

    9月20日上午10點45分,列車駛入南京火車站,停車時間只有7分鐘。

    南京是此次遣送任務的第一站,35名罪犯要被移交給當地監獄管理部門。移交時間只有短短的7分鐘。不能因為移交罪犯而耽誤眾多旅客的行程。

    就在火車到達南京站的半個鐘頭前,指揮部召集小組組長、武警指揮官和列車長及乘警長開了一個短會。

    在從北京站出發之前,指揮部已與列車長和乘警長進行了聯絡。列車長已接到鐵路部門的命令,要其絕對配合北京監獄警方的此次遣送行動。列車出站後指揮部就開了一個聯席短會。雙方表示將全力合作。

    現在馬上要到南京了,指揮部把交接的事項一件一件落實到人。哪些警官下車移交罪犯,哪些警官在車上看押暫不移交的罪犯。為了保證按時交接完畢,李副處長提醒道,一定要抓緊時間和南京監獄警方辦理法律文書和罪犯手銬的交接。會議結束後大家立刻開始行動。車箱裏氣氛緊張起來。

    警官們先對要到南京交接的罪犯點了一次名。被點到名的罪犯大聲説“到”,同時舉手示意。然後,先摘掉了重刑犯的腳鐐,再把罪犯們的行李發到他們手上。這時,賀副總指揮再次與南京監獄警方取得聯繫,知道南京方面已在站臺守候,同時再次確定了列車停靠的是第幾站臺,列車要開哪邊的車門。

    車一到站,就見站臺上已站有眾多的警官和身穿迷彩服的持槍武警。列車顯然也穩穩地停在了南京監獄警方控制的部位。

    10點52分完成交接。列車準點駛出南京站後,李副處長立刻用手機向北京監獄局領導報告:“南京交接完畢。”

    任務完成最想睡覺

    當第二批罪犯全部移交給早已守候在杭州火車站的杭州監獄警方後,記者看了一下表,恰好是9月20日晚6時10分。此次遣送行動整整24個小時。

    在去杭州監獄警方為遣送人員安排的駐地途中,記者問一位警官:“任務完成了,現在最想做點什麼?”他嗓音有些沙啞地説:“最想睡覺。”

    的確,路上記者看到,執行遣送任務的警官們幾乎就沒有合眼。值班警官每班6人,眼睛要始終盯著罪犯,來回地巡視,每半個小時還要檢查一次罪犯的手銬腳鐐。暫時休息的警官,要負責為罪犯送水。送一次水大概要半個小時。還要負責為罪犯“放茅”。放一次茅最少也要半個多小時。趕上罪犯大解,那時間就更加沒譜了。

    大約淩晨4點的時候,記者走進押解車廂,看見值班的警官臉色大多已是“綠色”。車廂裏還有一股濃濃的汗臭味。記者問一位警官,現在怎麼辦?那警官回答得很是乾脆,就兩個字“扛著”。

    此次遣送任務完成後,警官們在杭州過了一夜,第二天就乘夜車返回北京。許多警官告訴記者,回去後能不能休息不知道。只有回到處裏後,看看有沒有給自己排班,如果沒有排班才能換衣服回家。二十齣頭的女警官王靜説,她上星期遣送罪犯到佳木斯回到北京,當天晚上就是她的班。

    遣送處領導告訴記者這樣一件事。有一次開汽車到太原執行遣送任務。交接完罪犯返回後剛進北京城,帶隊的領導就接到一個手機電話,告訴他當晚是他的班。

    新婚四個月電錶才走三個字

    因為遣送處人少,多數人都是三天就得值一個夜班。一批人出去遣送,在家的人就得兩天一個夜班。值完班回到家,警官們大都是倒頭就睡。警官們的妻子都會問同樣的問題:“你們這些人怎麼覺那麼多?”一位警官感覺對妻子過意不去,回家後給妻子做了午飯。然後給妻子打電話説:“下午我一定要睡覺了。”

    值班多,回家的時間也就少了。一位新婚警官的妻子對記者説,他們是今年5月份結的婚。當時電錶是351個字。前兩天她看了一下電錶數才354個字。4個月他們新家電錶只走了3個字。

    田文濤警官剛剛才談上一個女朋友,此前的幾次都因為他工作太忙難得見面吹了。這次他乾脆第一次見面就實話實説:“我是監獄警察,工作很忙。”儘管這樣,記者在遣送處採訪中還是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遣送處警官們的妻子有三個特點:一是漂亮的多,二是學歷高的多,三是做教育工作的多。此外,遣送處人心齊也給記者留下頗深印象。每當有警官新婚,處領導都要親往祝賀。從嚴治警、從優待警,嚴格管理、情感管理已成為遣送處領導班子的共識。遣送處警官們的家屬還有一個共同的心願,就是能夠有機會看一看愛人工作的環境。

     《中國青年報》200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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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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