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要聞
政策資訊
權威論壇
國際熱點
經貿動態
法制進程
文化線上
教育廣場
科技長廊
軍事縱橫
域外評説
我看世界
華人社區
旅遊天地
閱讀空間


村官腐敗誰來管?

    説不清林明森是第幾次拿著厚厚的舉報材料到報社了。這位國家海洋衛星應用中心的副總設計師、研究員,多次榮獲國家科技進步獎的年輕學者,目睹家鄉村官的腐敗行徑,村民們苦不堪言的生活,忍無可忍。這位農民出身的博士後,決心替江東父老説句公道話。他告訴記者,他的家鄉在福建省莆田縣靈川鎮張邊村。從1997年起,他們村的村民就不斷到有關部門及新聞媒體反映該村原黨支部書記肖訓清貪污腐敗、欺壓百姓、罰款攤派、欺上瞞下的行為,但問題至今未得到解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這樣的處理我們不滿意

    記者近日赴當地採訪,向記者反映問題的群眾提起前任和現任的村支書,無一不義憤填膺。

    村民們反映,以前的張邊是一個富裕村,前任的村支書離任時不僅給村裏留下了一座辦公樓和學校,還留下了40余萬元。但自肖訓清當了村支書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現在,村裏不僅分文沒有,反而還欠銀行和鎮裏上百萬元。村民們説,肖上任後,他的侄子就在村裏當會計,他用一張白條便可以支出幾萬元的現金。在張邊誰家要想建房,不管合法與否,無須辦任何手續,只要向村裏交錢就能得到允許。大量的集體財産不明不白地落入了肖訓清的腰包。從1997年開始,村民們集資陳情,從市裏到省裏,最後到中央,從未間斷過。此舉受到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信訪局的關注,他們立即批示:“儘快查辦”。當時莆田市北岸區的有關領導只對肖訓清做了免職處理,而對他的種種違法亂紀行為卻不作追究。“土皇帝”雖然被拉下了馬,但村民的憤怒仍難以平息,他們不斷地追問:“上百萬集體財産這樣不明不白的被肖訓清侵吞和揮霍,難道就沒個説法?怎樣才能把流失的集體資産追回來?”帶著村民們的焦慮和憤怒,記者深入張邊村,撩開它不平常的內幕。

    張邊村原來叫西墩村。西墩村共有3個自然村,張邊村為其中之一。該村地處沿海丘陵地帶,人多地少,每人平均耕地面積只有2分,每人平均收入900元,村民的生活十分困難,但這些並未影響村官們的腐敗。肖訓清自1994年起在西墩村任支部書記並主管張邊的工作。他上任後挖空心思想的是如何使自己變富,在擔任支書的4年中,置國家的各種政策而不顧,巧立名目亂收費,加重農民的負擔,這種情況到他當支書的第三個年頭,更加變本加厲。1996年,肖訓清就向全村1300多名群眾收取“兩工義工費”20余萬元。“兩工義工費”即以資代勞,家裏每個勞動力都要負擔150元。1996年7月,張邊村遭受颱風的襲擊,海堤被毀,良田受淹,房屋倒塌,村民的生活十分困難,本該用“兩工義工費”幫村民重建家園,但此時農民卻未能享受分文利益。

    村民們每年每人除了上繳國家規定的統籌款以外,還要繳納村裏罰款及攤派的費用達500余元。村民交費後,既沒有手續,也沒有發票,只拿到肖訓清開的一紙白條。有的村民生活困難,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他們就動用聯防隊、派出所強行索取,沒錢的就拆大門、搬東西,搞得全村雞犬不寧。更為惡劣的是,肖訓清為了多斂錢,竟然倒賣計劃生育指標,每個指標賣2000元至3000元。在張邊,只要有錢交罰款或向肖訓清行賄,就可以多生、超生,國家的政策、法規在這裡形同虛設。在村裏,超生戶比比皆是,家裏有五六個孩子已不足為奇。最典型就是肖訓清的侄子現任支部副書記肖金龍,共有4個孩子。本來在派出所只需花10元錢就可辦理的身份證,在村裏卻要30元。村民們交了錢,身份證至今也未見,而向村民收取的10多萬元的辦證費卻不知去向。肖訓清還把手伸向了華僑捐資的小學。前村委副主任林金華説,1995年,張邊村旅居海外的華僑捐資70多萬元建小學。按照國家規定,50萬元以上的建築工程必須招標,但肖訓清對此卻置若罔聞。他私自將該工程轉包給了自己的親戚,並擅自提高造價。當時此類建築在當地每平方米只需280元,但是華僑小學的造價卻高達338元。由於負責施工的建築隊既沒資質,又沒有品質監督和驗收人員,使得學校建成後不久就屋頂漏水,墻體裂縫,門窗變形,而這樣的工程最後造價竟高達90多萬元,比預算多出20余萬。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張邊村的地理環境惡劣,大部分百姓生活困難,但是這些卻沒有成為肖訓清搞腐敗的障礙。他歌廳照去,三陪小姐照找。手機、美女一樣都不能少。一位在鎮裏開計程車的司機告訴記者,他經常拉著村幹部上歌舞廳,他們出手大方常常是一擲千金。記者發現,在張邊,最高大氣派的樓房當屬肖訓清的了。這座五層豪宅矗立在村口。此外,肖訓清在村裏還有一棟兩層小樓。據知情者透露,這兩棟樓房價值不菲,起碼要六七十萬。

    肖訓清當支書的幾年間,財務從不公開,所有的收入及支出均是白條,村務管理混亂,集體財産流失。上邊撥的修路款和補助款等20萬元去向不明,從村民那裏非法徵收的錢如何花的無人知曉。令人費解的是,肖訓清被免職後,一直未移交、公開村裏有關賬目,致使村民選舉的幹部無法開展工作,村裏的各項工作處於癱瘓狀態。村民拒絕交納統籌款,強烈要求財務公開。村民的要求沒有得到以前鎮領導的支援。由於賬目未清,村民選舉的支書拒絕上任。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肖訓清非但未受到任何處理,他的侄子肖金龍卻在1999年當上了村副支書(支書由鎮裏派的挂職幹部擔任),並主持工作。選一個嚴重違反計劃生育的人當村幹部,此舉受到廣大村民的極力反對。無奈中,他們再次走上了陳情告狀之路。令人失望的是,他們的告狀信及舉報材料每次都原封不動的落到了肖金龍等人的手中。

    村官腐敗誰來管?

    由於張邊村的村民對原村支書的腐敗問題反映強烈,莆田市湄洲灣北岸區工委和靈川鎮鎮委十分重視,他們派工作組下去調查,並向有關部門出示了調查報告。北岸區的報告否定了肖訓清的貪污腐敗問題,認為是子虛烏有,查無實據。對於村民反映的肖“亂收費、亂罰款”的問題,北岸區的報告稱“所有的款項均上交給了鎮政府”。對此,村民們提出了質疑:他們認為鎮政府不可能收取這些費用。即使收了也應退給群眾。憑什麼上交了鎮財政就可以變為集體違規,個人不負責任?在鎮政府的報告中,村民們發現,對村民反映的一些主要問題的敘述,該報告不是避重就輕,就是輕描淡寫、含糊其辭,或者乾脆不提。

    令人費解的是,在“張邊村財務是否公開”的問題上,北岸區的報告與鎮政府的報告自相矛盾。北岸區的報告稱:1997年村裏部分賬目丟失,由靈川鎮追查。而鎮政府的報告稱:所有賬目已核查清楚,賬目已全部公開。由於有關部門對肖訓清的問題查而不處,使得村官們更加有恃無恐,並對陳情的村民打擊報復。但張邊的村民們還在奔走呼籲,他們要求追究腐敗村官肖訓清的刑事責任,要求撤消肖金龍的職務,希望法律為他們做主。他們企盼著,等待著。

    那麼,法律能為村民做主嗎?村官腐敗到底該由誰管?記者就這些問題採訪了有關部門。

    某市檢察院反貪局溫局長説:“新刑法實施前,集體經濟、股份經濟的犯罪均歸檢察院管。以前我們也曾查處過不少村官,被判刑的也不少。新刑法實施後,把這個領域的偵查工作改由公安負責了。但公安接管後存在許多問題,他們人手少,經驗不足,致使一些腐敗的村官逍遙法外。現在村幹部這一級的違法查處工作實際上處於法律的真空狀態。老百姓意見很大,我們也多次向人大反映,但人大至今沒有明確的意見。”

    該市的公安局經偵科的龐科長説:“農村經濟犯罪領域的偵查,公安機關是從1999年上半年開始介入的。這個領域的偵查,對公安來講,確實很陌生。尤其是財務查賬,專業水準要求高,對國家的方針政策等要領會深。哪些支出是合法的,哪些支出是不合法的,罪與非罪的認定等。這些問題對於經偵科裏大部分是刑警出身的人來説的確力不從心。另外,農村的宗族意識嚴重,派性鬥爭激烈,取證困難。財務管理混亂,賬目往來全是白條。據我們了解,在目前的農村,一些村幹部中飽私囊,利用職權,隨意挪用、侵佔、貪污集體的財産,連村民小組長都貪污。但是貪污、挪用多少金額可以立案?如何確立犯罪主體?如何追究違法村官們的法律責任?現行的法律沒有具體規定。”龐科長無可奈何地説,村官的腐敗問題群眾反映強烈,它影響了幹群關係和農村經濟的發展。但由於新舊刑法斷層多,很多具體問題無法操作,所以目前無法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村官的權力是誰賦予的?受誰的監督?他們的腐敗行為該由誰來追究?如今人們已經深知政府官員權力濫用的後果和監督制約的必要,那村官該由誰來管呢?

    

    《法制日報》 2000年11月27日

相關新聞

參考文獻

相關專題

相關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