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經過連日爭執之後，聯合國主導下的阿富汗四方波恩會議終於開始艱難地向前跋涉，聯合國已擬訂四方波恩協議，以便簽署之後正式成為阿富汗政權重建的一個切實依據。目前來看，波恩會議最終將會簽署一個“有限”協議，以便為日後重開會談確立一個基本框架。

    波恩協議的基本內容

    聯合國起草的協議的主要內容包括五個方面：一是在未來6個月內成立一個20-30人組成的權力機構，履行阿富汗臨時政府的職責；二是成立一個21人組成的獨立長老委員會，負責召集前國王查希爾的代表參加波恩會議傳統的部族首領會議（loya jirga），在一定程度上扮演國會的角色，負責商討過渡政府組成，並在兩年後實施阿富汗大選；三是成立一個機構，任命法官，起草法律，並進而組成阿富汗最高法院；四是確認阿富汗前國王查希爾為阿富汗象徵性的國家元首，建議查希爾負責召集緊急部落首領會議；五是如果臨時政府提出要求，聯合國將向阿富汗派駐國際維和部隊。

    這份協議的基本內容和聯合國的預期差距較大。國際社會希望通過波恩會議，至少可以為阿富汗的政權重建以及各方勢力權力分享繪製藍圖。構想中的這份藍圖應包括以下幾個關鍵部分：一、阿富汗各方應就過渡期間的和平保障力量做出決定，同意聯合國派遣聯合國維和部隊或多國部隊，以取代北方聯盟以及其他部族武裝力量，保證過渡期間的社會秩序，避免各方因為分權不均而再度陷入武裝衝突。二、確立阿富汗各方政治勢力在過渡政權中“平等參與”的原則，北方聯盟應該只是作為一派力量參加過渡政府。為此，波恩會議應該完成權力分享的實質性建構，具體來説，各方應該提出參與過渡政府的代表名單，使權力分享落到實處。三、為政權過渡劃定時間表。聯合國提出的最初方案是3-6個月內組建臨時政府，在過渡政府成立兩年後舉行大選。四、確認阿富汗前國王查希爾在政權重建中的實質性地位，查希爾國王應該在一定程度上成為阿富汗新政權的“核心”。推出查希爾，關鍵是要在事實上取代目前北方聯盟控制下的喀布爾政府的總統拉巴尼。

    相比之下我們不難看出，聯合國為波恩會議所起草的協議，雖然只是部分完成了會前聯合國和國際社會的希望，但依然有突破性的進展。最大的進展是，聯合國所提出的阿富汗政權重建方案畢竟總體上得到了各方的支援和認可，今後的最大難點將是如何具體付諸實施的問題。它意味著阿富汗人畢竟邁出了第一步，開始自己謀劃和決定自己的命運。

    波恩會議步履艱難，阿富汗前景並非一片光明

    然而，波恩會議也在相當程度上説明，由於長期的內戰和權力紛爭，現有阿富汗各方政治力量之間的種族隔閡、歷史恩怨以及權力爭奪是如何的深重。要真正消除各方之間的相互猜疑和不信任狀態，特別是促使當前掌控阿富汗絕大多數領土的北方聯盟在互信的基礎上與其餘各方分權，將是一個相當艱難的旅程。這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波恩會議前三天可以説基本順利，各方原則上同意聯合國派遣過渡期間的國際和平保障部隊，也同意查希爾國王重返阿富汗未來權力系統。但當談判涉及具體的權力分享安排以及接近協議階段時，爭執卻驟然爆發。11月30日，拉巴尼在喀布爾突然發難，提出查希爾回歸、實行君主立憲制是“歷史的倒退”；北方聯盟也拒絕向波恩會議提交參與過渡性權力機構的名單，並提出會議應該中止，北方聯盟代表需回到喀布爾進行協商，建議波恩會議延期10天后再度舉行。而普什圖族的一位代表則中途憤然退場，以示對北方聯盟的抗議。

    拉巴尼之所以在11月30日突然發難，還是為了竭力爭取北方聯盟在過渡性權力安排中的特殊地位，並希望等待北方聯盟軍隊攻佔坎大哈之後，有更多的談判籌碼再在波恩會議上提出新的要價。其中一個重要背景是，美國白宮發言人弗萊舍11月30日表示，在美國結束對阿富汗的軍事打擊之前，聯合國向阿富汗部署維和部隊為時尚早，而什麼時間部署還“難以預料”。美國的這一態度，無疑被拉巴尼理解為是一種“暗示”：只要美國沒有抓到本拉登和奧馬爾，北方聯盟就是美國在阿富汗最大的依靠，就可以繼續借機要價。

    但態度強硬的拉巴尼卻因此而內外受壓。北方聯盟代表團內部出現嚴重意見分歧。與此同時，聯合國和有關國家迅速擔負起了“救火隊”的工作。作為觀察員與會的16個國家的外交官紛紛在波恩會議的走廊上、飯桌前以及會後向各方代表大做工作。從11月30日到12月1日的24小時內，拉巴尼在喀布爾收到了來自美國、俄羅斯、英國、伊朗等國的電話，要求他停止“攪局”。結果，12月1日，拉巴尼發表講話，表示不反對查希爾國王在過渡政府以及未來權力機構中的地位，原則上同意聯合國向阿富汗派出維持和平部隊。12月2日，北方聯盟的外交部長阿卜杜拉亦表示，拉巴尼不會領導阿富汗臨時政府。至此，北方聯盟對波恩會議的“反彈”暫告一段落。

    脆弱的波恩協議

    雖然波恩會議的阿富汗四方代表將要簽署聯合國起草的波恩協議，但是，該協議事實上是一個有限的、脆弱的協議。

    由於四方代表都拒絕向波恩會議提供參加過渡政府的代表名單，波恩會議在權力如何分享問題上沒有達成共識。波恩協議甚至並不包括阿富汗確認聯合國派駐維和部隊或者國際多國部隊的問題，即便會後臨時政府開始籌組，但過渡期間和平秩序的保障問題仍然是最大的懸念之一。而一旦聯合國遲遲不能就此問題做出決定，阿富汗後塔利班時代的穩定與和平重建，包括反塔利班將士的復員工作和組建統一的國家軍隊等問題，將始終無法真正展開。聯合國希望各方同意組建的過渡政府兩年後由大選産生的民選政府取代，並以此作為阿富汗政權重建結束的標誌。各方代表雖然同意召開緊急部族大會來建立過渡政府，但民族和派系糾紛要在兩年內化解，可謂任重道遠。更為重要的是，不能排除各方回到阿富汗後“翻盤”的可能性。北方聯盟雖然做出了一些讓步，但其優勢地位沒有動搖，依然存在著繼續發難的可能。波恩協議沒有規定執行機制，是否能有效實施，依然還存在疑問。從這幾個角度來説，波恩會議實在是進展有限。

    因此，要解決阿富汗政權重建問題，還需要一個、甚至幾個波恩會議。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聯合國的主持和國際社會的共同配合下，波恩協議將真正啟動阿富汗重建“基礎廣泛”和“權力分享”的實際進程。

    中國日報網站 2001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