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和案久拖不決，已經逐漸演變成詮釋美籍華裔命運與中美未來關係的一樁大案。
説它成為大案，不是案件本身的內容。案件本來是可能成為大案的。試想，又是核機密，又是間諜案，賣點甚佳，完全可以給吳宇森的《碟中諜》增添點素材。然而審來審去，審不出任何與間諜有關的可信證據，只好改以非法下載核機密作為起訴李文和的理由。本來這就成為一般案件，沒有什麼看點了。李文和案之所以越來越引人注目，是華裔背景已越來越明顯地成為這一案件的關鍵所在。 ９月１日出版的《華盛頓郵報》引用兩名前反間諜特工的證詞，稱早在１９９６年李文和就因為華裔種族原因而被列為間諜懷疑對象；而這次李文和之所以會被牽扯進核機密案的決定性因素，也是由於他的種族因素。美國三個科學組織國家科學院、工程院和醫學院的主席也發表聯合公開信，認為“政府官員提供不實和傷害性的證詞，導致李文和博士在獄中度過漫長的八個月，並受到嚴酷和不公正的待遇”。這種種不公正的待遇，是絕不會發生在一個白人身上的。據李文和的律師透露，李在獄中的待遇還不如殺人犯。李文和不僅被單獨關押，而且被戴上腳鐐手銬，在家人探獄時甚至不許用漢語對話。６０多名聯邦調查局人員對李文和的提審已超過千次。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李文和甚至無法獲得保釋。主審法官派克在經過深入調查後表示自己不再相信李文和下載了美國最機密的核武器文件，因此同意李文和以１００萬美元的保釋金出獄候審。就是這樣一個任何嫌疑犯都應享有的權利，也被上訴法院以莫須有的理由剝奪。檢察官強辯稱李文和尚掌握著七張磁片，若保釋就有可能“危害國家安全”（其弦外之音頗值得玩味）。本來李文和給中國做間諜的荒謬指控早已不攻自破，但李文和的種種遭遇實在不能不給人一種“不定罪就絕不罷休”的感覺。
華裔，今天在美國已有成為“另類”的危險。事實上，李文和案發生後不久，他的一位也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從事鐳射波譜學研究的華裔科學家同事也被勒令“回家休息”，以接受審查。結果這位華裔科學家憤而辭職。類似的例子還有好幾起。李文和所在實驗室所屬的美國能源部反種族歧視調查小組也在一份報告中承認，對華裔科學家普遍存在著懷疑和不信任；特別是美國官方將反間諜調查重點放在華裔身上已經明顯地造成了種族歧視現象的出現。如果説華裔美國人現在存在著人權問題，一點兒也不過分。李文和案集中體現了這一問題的嚴重性。
出現這種令人憤怒的現象，一方面與美國某種“麥卡錫傳統”有關。以種族定罪，這在美國歷史上就曾有過。珍珠港事件後大多數日裔美國人都被關進了集中營。另一方面也與美國近年來一再妖魔化中國有著密切的關係，特別是美國部分輿論和政治家將中國視為潛在的敵國。中國是敵國的話，華裔也就一定是間諜。這就是部分美國輿論和政治家的邏輯。不是天真得可笑的話，就是陰險得可怖。如果確實如此，那麼發生在李文和身上的事，就必然還會發生在其他華裔美國人身上。
（《文匯報》 2000-09-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