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美國總統布希，接連兩次公開談話，嚴厲指責弄虛作假的大公司和營私舞弊的管理層。評論説他是雷聲大雨點小。股市不給他面子，跌得更慘。另一位是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此君頗有一段時間不露面。按慣例應在美國國會參眾兩院半年一度的聽證會上作證。在這種時候，他的話往往比總統的話管用，美國的甚至世界的工商業界都洗耳恭聽。格林斯潘16日在參議院和17日在眾議院兩次講話內容基本相同，表達了他對美國經濟的信心和對“傳染性貪婪”的批評。美國股市給了他一點小面子，16日跌而復起，17日略升，18日又跌下去了，更令人難堪的是，19日道指大跌近400點，創下1998年以來新低。

    憑啥樂觀？

    美國經濟究竟何去何從，又是眾説紛紜。

    總的説來，無非就是悲觀派、樂觀派和中間派。中間派強調不確定因素，沒有多少分析和傾向，也就沒有什麼意思，説了等於沒説。悲觀派人物中有著名的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曾經説過美國經濟有可能再次陷入衰退，但最近反倒沒有公開的意見。著名分析師斯蒂芬羅奇警告説美元弄不好會下滑20%，但語氣不十分肯定。更多的人則對股市沒有信心，對美國公司治理沒有信心，對今年下半年美國經濟不看好。

    格林斯潘的講話，凸現出他是一個“謹慎樂觀派”，筆者比較認同。

    當前打擊信心的是接二連三的大公司醜聞和醜聞衝擊下的股市表現。據統計，從年初到現在已經有112家美國公司公開修正了自己的收益數字，等於説過去的報表有假有誤。格林斯潘也認為還會有更多的美國公司出現問題。短期的“醜聞”會比較集中地“爆”出來，股市當然不大會好。哪怕經濟的基本面有利好消息，也難以擋住這一波的衝擊。格林斯潘説了，單靠重刑法規是不可能根除一切此類問題的。人性的弱點之一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但是，大公司違法行為的大量集中揭露和處理，辯證地看，完全可以把壞事變成好事。投資者的信心是可以恢復的。美國的股市已經降到4、5年前的水準，資金已大量投入債市。哪怕部分資金流出美國，在股市有明顯轉機的時候，又會從債市和國外重新流入美國股市。應該説，美國公司醜聞的影響雖不可低估，但從政府、監管機構和廣大社會輿論的重視和認真來看，這個問題應該能得到一個較好的解決。格林斯潘8頁證詞中幾乎三分之一談的都是上市公司治理的問題。如果短期內情況嚴重惡化，白宮和國會還會有新的措施出來，因為美國的中期選舉只有3個多月了。共和黨也好，民主黨也好，都知道在選民面前“大失分”可不是好玩的。

    公司醜聞和股市的大跌，當然會影響到經濟的健康。但是這兩個因素不能説是經濟的基本面，因為它們彈性大，波動大，不是一個持久的基本的因素。美國1987年10月的大股災，“911”對股市的強烈衝擊，還有中國前些年的股市大跌都沒有把經濟拖垮，這個道理在情緒不佳時往往忘記了。

    經濟基本面仍然健康

    格林斯潘是一個重視數字的人，在報告中引用了一些數字，以説明他對“有韌性、有活力的美國經濟”的樂觀態度。比如，今年6月份美國工業産值比上月上升0.8%，而不是預計的0.5%。這是連續第6個月的增長，5月份的工業産值已從早先公佈的0.2%增幅修正為0.4%。今年1-3月美國勞動生産率增長的年率是8.4%，其中固然有公司大量裁員而産生的“減員增效”因素。但比起2.43%(1996-2001)還是高出不少。説明90年代後期技術方面的資本投資産生了效果。生産率的提高必然會反映到上市公司的市盈率上來。事實上，今年以來大多數美國公司的盈利狀況已在改善，扭轉了經濟衰退中所處的不利局面，而股市反應的主要不是實際盈利，而是預期盈利。

    還有美國的基準利率在未來的幾個月內不會改變。格林斯潘和美聯儲作出這樣的判斷，只考慮到目前並沒有降低利率的必要，雖然在通脹很低的情況下，利率還有一點下降空間。這也説明對美國經濟有信心。去年“911”後，美國上下許多人強烈要求國會實施一項鉅額的“拯救美國經濟”所有計劃。當時一些頭腦冷靜的人就説，沒有必要，經濟自身有力量會挺過去的。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當前的美國基準利率1.75%，對經濟復蘇應該繼續産生重要的支撐作用，比如房屋按揭、汽車無息分期付款和公司融資的條件都相當的優惠。比較一下就知道歐盟的相應利率是3.2%、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在4%和5%之間。美國5月份外貿逆差又創新高，原因是汽車、電視機和服裝的大量進口，這是經濟復蘇的跡象和證據，同消費者信心指數一樣重要。

    格林斯潘這一次把今年美國GDP增長調高到3.5-3.75%。這比他在2月份提出的2.5%-3%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加。不管股市如何大跌，格林斯潘對美國經濟前景仍然抱著謹慎樂觀的態度。

    IT業復蘇指日可待

    對美國經濟復蘇持比較樂觀態度，還在於一個重要的依據。那就是導致美國經濟衰退和制約美國經濟迅速復蘇的主要原因是企業資本投資軟弱乏力。美國經濟的三分之二靠消費者支撐，美國消費者在衰退中和衰退後表現良好，因此不存在通常復蘇初期爆發出來的大量消費需求。現在的問題是企業資本投資沒有明顯的回升。到了世紀之交，美國企業資本投資其中一半已經是資訊技術的軟體和硬體了。那時的IT過熱和過度投資造成了今天的積壓和過剩。美國2000年的光纜網可以保證3年內不需鋪設新的。但是，資訊技術的一個與眾不同特點是升級換代特別快。即使一個企業的電腦和軟體還能湊合著用，其他相關企業硬體的更新和升級也會使這家企業失去競爭力，因而不得不迎頭趕上。美國經濟這一次溫和衰退只是資訊技術發展和商業應用暫時放慢了一下腳步，並且在放慢中實現優勝劣汰和更新改組，進一步改善體制和機制。大大小小的矽谷和“生物谷”不久仍會有另一番輝煌。（周敦仁）

    《國際金融報》 2002年0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