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天，秘魯政局的劇烈變化成了媒體和公眾最為關注的熱點之一。11月19日，秘魯總統阿爾維托.藤森在日本宣佈辭職，引發了秘魯政壇一場強烈地震，也使世人對這一事件的前因後果産生了許多疑問。
總統辭職絕非偶然
藤森為什麼突然宣佈辭職？其實，這場政壇危機的“突然性”孕育在某種“必然性”之中，毋寧説危機的種子早在藤森爭取第二次連任時即已埋下。眾所週知，1990年，鮮為人知的藤森以政壇“黑馬”的身份贏得當年大選，登上總統寶座。1995年，他又以不錯的業績蟬聯總統。應該説他在兩屆任期內還是有一定建樹的，例如實行大刀闊斧的經濟改革，使國的經濟逐步好轉；捕獲“光輝道路”遊擊隊頭號人物和另一名重要頭目，成功地解決了日本駐秘魯使館的劫持人質事件，從而扼制了一度猖獗的恐怖活動，恢復了國內的安定和平靜生活；在對外關係上，與鄰國厄瓜多簽署和平協議，解決了兩國歷史上遺留的邊界爭端。這些成就曾為他贏得了一定的聲譽，並以“藤森現象”一説成為美談。
但是另一方面，輿論界對藤森的執政作風早有非議也絕非偶然。早在1992年4月5日，他就曾解散議會，實行“自我政變”，引起不少國家的反對，使秘魯一度孤立。此後，藤森主要倚重軍隊的力量統治國家，排斥和擠壓反對派，內閣部長也不斷更疊，被輿論指為獨裁。1996年8月，議會通過一項法律，使藤森可以再次連任，後來還罷免了對修憲不滿的三位憲法法院最高法官的職務。及至今年大選前，又爆出偽造簽名支援藤森連任的醜聞。在第一輪大選中並沒有獲得多數的藤森在國內和國際社會的反對聲中公然宣佈他已獲勝，逼得支援率頗高的反對派候選人亞歷杭德羅 托萊多退出競選。從這種意義上説，藤森的第三次就任並不十分光彩，因而引起了反對派大規模的示威抗議，並造成人員傷亡。所以，反對派認為他是個權力狂，為了保住手中的權力和地位不惜犧牲民主，這種看法並非是無端指責。
正是藤森為再次連任而使用的一系列手法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和破壞了民主制度，給秘魯的政治生活蒙上了一層陰影。所以在他此次就任後，就在美洲國家組織的協調下，與反對派就“完善”民主進行協商的談判。在這種背景下，藤森的支援率已大不如前，即使勉強執政，也不會風平浪靜，這是秘魯政局中已經潛伏著的隱患。
滯留日本 情理之中
藤森7月28日第三次就任伊始，國內轟動性消息就接連不斷，披露出的種種事件的細節雖然迄今難以完全搞清，但似乎可以據此理出藤森總統被迫下野的脈絡。
賄選錄相帶的曝光是政治危機的導火線和對藤森的第一次打擊。藤森苦心孤詣地謀得再次連任後，未嘗不想幹到期滿為止。然而，9月14日，秘魯電視臺播出了藤森得力助手，國家情報局局長蒙特西諾斯賄賂反對派議員以影響大選結果的錄相帶，引起國內輿論譁然。反對派和國際輿論對今年大選的公正性和透明度更加懷疑，也使藤森獲勝的合法性又打了一次折扣。兩天后，藤森便宣佈提前四年舉行大選，並且他將不再參加新一屆總統競選。這應是藤森迫於形勢壓力作出的第一步後退，但他是否就此善罷甘休，仍是一個未知數。
蒙特西諾斯的表態是對藤森的致命一擊。藤森或許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並籌劃了蒙氏去巴拿馬暫時避難。但事與願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後又揭露出蒙氏操縱販槍案，再次把藤森牽連在內。不久之後，瑞士一家銀行披露蒙氏在該行有近5000萬美元的鉅額存款，此事再次激起反對派和廣大民眾的極大憤怒，懷疑藤森與自己手下這位強力人物的不法行為定有瓜葛。10月23日，蒙氏被逐出巴拿馬回國後，藤森曾親自帶人尋找蒙氏下落未果，其意圖究竟如何，令人難知底細。但就在這時，蒙氏在秘魯藏身地打破沉默，稱藤森要拿他殺人滅口，如能保護他生命安全，他願出庭作證。此舉似是擊中了藤森要害，會把二人在當權多年間的許多內幕揭露出來，其中許多非法勾當藤森恐怕難脫干系。如果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國內反對派和廣大人民必將義憤填膺，要求追究總統的責任，這就使藤森的處境更加被動。
藤森選擇滯留日本應是合乎情理之舉。就在藤森在國內步步被動，幾乎無路可退之際，他出席了在汶萊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會議于10月17日結束後，他本應于18日下午飛赴巴拿馬參加伊比利亞美洲首腦會議。但在此時，一向行蹤詭秘的藤森再次作出驚人之舉，突然宣佈訪問日本，消息傳出，引起各方猜測紛紜，認為藤森在給自己安排下臺後的後路。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他的專機準備起飛的時刻，他卻以“身患感冒”為由希望延長對日本的訪問，數小時後，他的隨從人員散發了由他親自簽名的關於辭職的聲明，並説他將繼續留在日本。
藤森的日本之行看似“突然”，但如果考慮到赴汶萊之前他在國內的處境，恐怕也不能排除是權衡利弊之後深思熟慮的結果，是預先打好腹稿的“錦囊妙計”。因為倘若回國就難逃調查和追究，其下場可能凶多吉少；而從汶萊轉赴日本，則是輕車熟路，易於脫身。還有兩個重要因素不可忽視，一是在藤森出席汶萊會議期間，反對黨對他在國家政治危機期與會進行嚴厲譴責，甚至還出現了以“缺乏道德能力”為由，建議國會討論宣佈“總統空缺”。二是也是在此期間的11月16日，秘魯國會舉行會議，通過了對支援總統的國會主席伊爾德勃蘭特 瑪爾塔的不信任案，執政黨與反對黨的勢力構成發生逆轉，使國會要求總統辭職的行動又進一步，新任議長帕尼亞瓜將向國會提交罷免藤森的議案，並可能立即進行投票表決。這兩件事無疑都進一步削弱了藤森派的權力，使他更感到大勢已去，回天乏術。在此日暮途窮之刻，藤森宣佈辭職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不管藤森是如何醞釀這次辭職行動的，他選擇在日本下野自是情理之中。首先他是日本移民後裔，日本是他的母國，目前還有親戚在那裏，根據日本法律，他有權申請加入日本國籍。第二如能獲准加入日本國籍，日本與秘魯之間沒有引渡條約，他將可以安度余生。
政局走向顯露一線光明
藤森在日本宣佈辭職後，內閣出於對總統此舉的“憤怒”，也宣佈集體辭職，使秘魯陷入既無國家元首、又無內閣領導的名副其實的無政府狀態。
在局勢混亂到無可收拾的危局下，有兩個問題擺在人們面前。一是藤森是否可能回國，對政局有無影響；二是誰將出任代總統，收拾國家殘局。第一個問題只能由藤森自己決定，別人儘管猜測，也不能越俎代庖。第二個問題一時成為新一輪鬥爭的焦點。據秘魯憲法規定，在總統職務空缺時，應由第一副總統代行其職，但第一副總統圖德拉此前已提出辭職，但還未獲國令批准。為此，第二副總統裏卡多.馬克斯躍躍欲試，聲稱藤森要他接任，他已為此體好準備。然而，反對派領導人托萊多堅持認為，此二每人平均是在今年有爭議的選舉中當選的，不具備繼任總統的合法性。而國令主席認為應由國會決定誰將接任。
好在兩大懸念持續一天之後，結果逐一明朗。據最新消息，下野總統藤森21日在東京舉行記者招待會，否認他在日本尋求政治避難，稱他還要呆在日本。與此同時，日本外務商也發表談話，稱藤森來日持的是外交護照，在日本居留下去不成問題。據此可以推斷，藤森短期內不會回國，或許想借此一了百了，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如果確是如此，則對秘魯政局沒有影響。
關於第二個問題，秘魯國會已于21日舉行會議，決定接受圖德拉此前的辭職，同時裏卡多 馬克斯也宣佈辭職，由新任議長、反對派人物帕尼亞瓜任代總統。至此持續九個多星期政治危機算是暫時平穩渡過，國內政壇出現了一線光明。但秘魯政局走向如何還要考慮以下幾個因素。
反對派將如何解決諸多難題。經過這次政壇劇變，反對派目前似已增加勢力，該派議長代行總統，但政府班子如何組成，組成之後能否較好處理一系列緊迫問題，如蒙氏及藤森的腐敗和侵犯人權，與軍隊的關係，恢復因政治動亂受影響的經濟，以及順利實行明年大選等問題。解決任何問題都涉及到各種勢力、各個派別的利益，倘有一著不慎，都有可能危及全局。這是對現在得勢的反對派的一次考驗。
軍方態度究竟如何。眾所週知，拉美許多國家的軍隊長期是國家政治中一支舉足輕重的勢力，秘魯也不例外，遠的不説，1968—1980年軍隊就在該國執政長達12年，藤森執政10年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軍方支援。迄今，軍方對這次政治危機表現得比較克制，于11月19日宣稱“武裝部隊……將遵守憲法，並重申我們將絕對尊重合法當局作出的任何決定”。反對派領導人托萊多也認為軍人發動政變的可能“絕對很小”。但今後事態的發展會不會削弱軍方的勢力，損害其利益？倘若一旦觸怒軍方，其態度又將如何？這是一個未知數。
藤森及其追隨者是否完全退出政治舞臺。藤森陣營在這次政治危機中傷了元氣，勢力大減，已從主流派地位落下馬來，處於守勢。但他們是否就此一蹶不振，任人擺布，特別是如果反對派激化與他們的矛盾時，他們又將如何？這也是一個懸念。
總之，秘魯今後政局走向還取決於諸多因素。倘若各方以大局為重，妥善處理各項複雜問題，同心致力於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則秘魯國家幸甚，秘魯人民幸甚！
中國網2000年11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