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部門交待了，社保基金5年內要達到一萬億規模。”4月25日晚，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理事長項懷誠在廣州中山大學南校區小禮堂如是説。

説這話時，“項懷誠中山大學兼職教授受聘儀式”正在舉行。是夜暴雨不息，但項心情極佳，持續近兩個小時的演講發言後，還接受了記者的追訪。

“雖然還沒有落實到文件上，但規模盤子有了期限，心情舒暢多了。”項懷誠告訴記者，去年中國社保基金總值僅1711億元人民幣，按四個億的人口養老衡量，“這樣的水準根本拿不到桌面上來，三十多年以後也不行。”

全國社保基金2000年9月成立，也就是説，這1711億是過去5年滾動所得，今後5年規模擴張將以5倍速度衝關。

“注資式”結構變身？

“社保基金盤子太小，起不到對轉軌成本的補償作用。”項懷誠作了個對比，就每人平均擁有的養老儲備基金而言，挪威每人平均約1.9萬美元、愛爾蘭約2000美元、法國約300美元，相形之下，我國每人平均約13美元，“小到沒有意義”。

項懷誠認為，社保基金的弱勢，與其“注資式”的資金來源結構息息相關，“有太大的隨意性和不穩定性”。

社保基金最大一塊資金是中央財政注資，達1149億元，佔75%，但年度之間撥款額度差異很大，撥款的規模與時間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如2000-2002前三年累計撥款977億元，2003年沒有撥入資金，2004年又撥入171億元。

“其中有200億元，是掃房間從角落清理出來的。”項懷誠笑稱，去年審計署審到財政部，發現有一塊資金沒用出去，放在部門賬戶，就説：給老項吧。

邏輯上看，既然是長期性撥款，就應該採用按財政預算或超收部分的一定比例固定劃撥的方式，實現社保基金財政撥款的制度化與規範化。但問題在於，從增量補助角度，養老金增提與公務員工資上漲存在高度互動關係，財政撥款已經沒有多少餘地。

“我就怕基層漲工資。”項懷誠透露，他1998任財政部長，養老金補助金額為20億，2003年離任時為474億，雖然增長24倍，但2003年每人平均養老金水準僅為625元／月；然而，基於我國金字塔形的行政結構，行政人員1500萬之眾，“公務員工資總量連帶巨幅抬升，成了吃飯財政。”

國有股減持是社保基金另一宗重大來源，額度為261億元，佔基金總額的17%。2002年6月至今境內上市企業停止執行《減持國有股籌集社會保障基金管理暫行辦法》後，只剩下國有企業在海外上市這一塊。去年將在香港上市的內地企業按10%的比例套現減持撥入基金，但這是通過一對一談判方式獲得的，同樣具有不穩定因素。

其他渠道為經營收入，佔1／5，浮動性和風險性大，與戰略儲備要求相距甚遠。如基金的投資收益，2004年收入僅為40億元，用項懷誠的話來説，是“躺在床上也可以來的數”。

“社保基金的資金來源，必須跳出撥款局限，儲備結構上來一個大的變身。”項懷誠認為，其他辦法都無補於事，能夠盯住的只有惟一資源——多年積累下來的國有資産。“只有取自國有資産的保值增值，才能確保資金來源的穩定性和長期性。”

據不完全統計，2002年我國國有資産總量約為12萬億，其中經營性資産約8萬億，全國社會保障基金實力要有一個大的增長，必須對部分國有股權以劃撥方式充實全國社保基金。在項懷誠看來，國有資産劃撥工作雖然尚未展開，但一些邊緣手段已經出現。

項懷誠透露，去年社保基金投資組合中，有7%為股權投資，社保基金投入100億元介入交通銀行改制，“許多部門和地方領導人對我們進入很有興趣，説把最好的項目讓出來。”

此外，有關國有資産的劃撥辦法，已進入實質性研討階段。取法挪威《石油基金法》、愛爾蘭《國民儲備基金法》、紐西蘭《養老基金法案》，包括通訊頻道、電信經營牌照、礦産資源開發、海洋石油資源、土地批租、利息稅等公共資源、專項收入的權益轉讓，部分項目近兩年有望進入儲備基金立法階段。

“這些東西寫到文件裏已經有兩年時間，太久了，我們的辦法是採用海外戰略突破。”項懷誠如是説。

“以股權換減持”何時出臺

“我們管的這筆基金，有點像外匯儲備，從性質上講，是國家各項社會保障制度的一個重要的財力儲備。”在談到社保基金海外戰略取向時，項懷誠對基金性質作了如此定位。

“這個10%不用向我交錢了，把股票給我就行了。”論及在港上市內地企業首次公開發行股票的10%作為國有股減持收入交給社保基金的操作方式，項懷誠在中山大學提到了一個“以股權換減持”、直接持有上市公司股票的概念。

項懷誠透露，目前有關放寬社保基金到海外投資的管理辦法，有關部門仍在處理中。如果通過，社保基金投資股市的比例，將由目前的11%，在五年內增至兩成。“我本人的想法是政策落實下來後，社保基金到海外投資比例一次調升至25%。”按照1700億計算，是400多億，與各家傳媒提及的“5億-10億美元海外投資”的説法頗有不同。

“海外投資將很快就獲得批准，但批准不等於馬上操作，關鍵是程式規範問題。”項懷誠稱，整個工作分為三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是海外代理企業的選擇。根據證監會推薦的20多個備選企業，社保基金首先列出上百個問題，要求企業一一回答；然後在主管領導不直接參與的情況下成立專家委員會，由委員會評分，排列次序，前面若干名免試，這個過程需要2-3個月；第二個環節是投資組合審查評估，涉及錢出去後託管銀行的選擇，時間約一個多月；資本市場隨時在變，也有個投資地選擇問題，這是第三個環節。“我對那些代理企業的要求是，你不要賺很多，但第一筆不能虧”，項懷誠説。

相形之下，國內股權投資極為謹慎。按照有關規定，社保基金已于2003年中期結束建第一批倉期，轉入實質的運作階段。2004年，管理當局允許社保基金原計劃股票投資的比例從2003年的5.1%提高到15%，由於股市不好，降到11%。據公開資訊披露，社保基金追加投資去年就一直在持續進行。統計數據顯示，去年全年，社保基金為第一批6家管理人總共追加了近60億元投資于股票的資金，另有近300億元資金投資于貨幣市場。加上第二批社保基金管理人獲得的資金額度，社保基金去年總共新增的資金就達到了400億元。截至2004年12月底，社保基金委託給基金公司管理的資金規模約為600億元。

“海外投資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避險。”項懷誠説，“從我的想法來説，能夠爭取到海外投資，就是爭取社保基金在運作的時候更加安全，這樣的理念得到了國務院相關部門的理解和支援。(記者 羅文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