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盛傳瀕臨破産的南方證券日前動議易帥。上任才3個月的現任董事長劉波、總經理郭元先將被調離，深圳發展銀行前行長賀雲將出任董事長兼黨委書記，而原申銀萬國前總裁將任公司總裁。顯然，南方證券的這次人事變動非比尋常。那麼，倍受市場關注的南方證券易帥説明什麼？

    首先可以看出，傳言並非流言，南方證券確實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無風不起浪，去年10月間市場就傳言，管理著200多億元委託理財資金的南方證券，由於其過於激進的操作思路，在經歷股市暴跌之後損失慘重，而且因其與客戶合作的灰色投資業務虧損巨大，有可能導致南方證券破産。儘管南方證券總裁劉波立刻就此進行澄清，稱南方證券尚未發生實際虧損。但他同時也承認，由於去年下半年市場行情低迷，公司一些部門及業務出現虧損，公司資産管理的賬面浮虧也確實存在。

    令南方證券雪上加霜的是，承銷的哈醫藥配股只有14％的認購率，根據“余股包銷”的原則，南方證券以12.5元的高價包銷了6830萬股的配股，佔哈醫藥總股本12％，成了第二大股東。僅此一個項目就套牢資金85375萬元。

    股市的連連下挫使南方證券由於決策失誤所導致的財務危機充分暴露。以往風光無限的券業排行老大經營業績一落千丈，這從中國證券業協會近日公佈的2001年券商業績排行榜可見端倪。這次進入該協會業績排名的有106家證券公司，另有十家券商由於新設、重組或未經審計等原因沒有參加，南方證券便是其中之一。南方證券在2000年券商的排名中，一舉奪得兩項桂冠，其中主承銷家數達到36家，主承銷金額達到195.33億元。然而一年之後，南方證券便名落孫山。從公佈數據分析，南方證券與另外85家券商總共才實現不到2億元利潤。此前南方證券高層透露，其2001年利潤在4000萬元，而一年前，南方證券還以10.5億元的利潤排名第六。即使從公司高管粉飾色彩濃厚的言談中也不難看出，南方證券確實已陷於空前的危機之中。

    其次，南方證券的危機不只是經營業績的一落千丈，還屢次涉嫌違規。最近的一次當屬推薦麥科特上市。2001年6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成思危在《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關於檢查《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實施情況的報告》中，將麥科特的問題定性為“欺詐發行上市”。南方證券因為充當其主承銷商而難脫干系。此前，南方證券承銷麥科特的項目人員已去惠州配合證監會的調查。據消息人士透露，該項目人員當初調入南方證券時，帶來了這個項目。麥科特上市之前，南方證券與之有長達近三年的頻繁接觸，對麥科特的欺詐行為不大可能一無所知。證監會規定，股票承銷前的盡職調查主要由主承銷商來擔任，主承銷商應當對招股説明書中將要披露的全部內容進行全面審查。從法律上講，公司發行股票時，如果出現虛假陳述、重大遺漏等欺詐公眾的事件，承銷商必須承擔法律責任。只有仲介機構能夠證明自己也是欺詐的受害者，方可以免責。南方證券能找到為自己免責的有力證據嗎？

    早些時候，南方證券還留下了與北大車行進行內幕交易的不良紀錄。1997年1月11日，在北大車行臨時股東大會表決通過其增資配股預案後，南方證券武漢分公司即派人到北大車行具體操作實施配股。與此同時，南方證券集中鉅額資金，以個人名義開設股票賬戶，實現分倉逃避監管和利用對敲手段操縱北大車行股票。1996年10月至1997年4月，南方證券集中2.3億元資金，共使用24個股票賬戶，連續大量買入北大車行股票。至1996年12月31日，持倉量達1711萬股，佔北大車行流通股份的60.61％。1997年1月23日，南方證券在北大車行實施每10股轉增5股方案後，于1997年1月24日至4月25日又連續全部賣出北大車行股票，獲利7455.89萬元(稅後所得)。為了便於操縱北大車行股票價格，南方證券超比例持有北大車行股票故意不履行報告和公告義務。此外，南方證券從1996至1998年4月，下屬28個機構以4000個個人股票賬戶申購新股或股票自營，獲利29,062.43萬元之巨；南方證券南京分公司自1998年9月開始，利用24個個人股東賬戶為公司做自營，先後買入“虹橋機場”60,194,590股，佔總股本的4.46％。

    所有這些，都以內部通報批評和輕微的行政處罰了事。對南方證券來説，其違規收益與違規成本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而麥科特事件的久拖不決，更是為南方證券贏得了週旋于上下之間的時間。南方證券之所以如此幸運，在於其問題暴露在市場的敏感時期，股指狂瀉，稍一不慎就有大崩盤的可能。而據南方證券知情人士透露，其直接控制的資金量達500多億，如果再算上關聯交易和間接控制，控制資金達1000多億。而且，市場上的資金鏈都是暗中緊密相連的，南方證券重倉持有數十隻股票，一旦南方證券不保，整個股市將會出現比中科創業崩盤嚴重十倍甚至百倍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所以，管理層對待南方證券的態度空前一致，“證券市場上的泡沫不能硬擠，否則會導致金融危機”。就這樣，南方證券轉危為安，避免了一次大劫難。

    第三，對包括南方證券在內的券商存在的大量問題，採取的是一種能捂則捂的辦法。南方證券在當地舉足輕重，其問題的暴露也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能保，不能撒手。而要救治病入膏肓的南方證券，使它重新變為“能捉老鼠的好貓”，就必須找準“貓司令”。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次深圳市有關方面之所以安排曾在中國證券市場翻雲覆雨的兩位重量級人物出山，標準也就是這一條，“不管白貓黑貓，能捉老鼠就是好貓”。賀雲1997年前任深圳發展銀行行長。正是他，一手製造了深發展大牛股的市場神話，其中違規炒作本公司股票“功不可沒”。而闞治東為原申銀證券(後合併為申銀萬國)的創始人，曾被業界推為早期證券界的“三大猛人”之一。在任申銀及申銀萬國證券總裁期間，領導著這家證券公司創下了中國證券市場的多個第一。1997年，在滬深兩大交易所競爭時，為了活躍上交所行情，被指對陸家嘴股票的嚴重投機活動負有責任而與賀雲一樣成為籠中之虎。兩人同在1997年6月17日受到證監會的處罰，被認定為證券市場禁入者，5年內不得在證券界內任職。在其禁入期剛滿，地方政府就迫不及待地委以重任，説明在當地“能捉老鼠的好貓”並不多見。而在中國證券市場，不敢闖紅燈的貓便很難捉到比別人多的老鼠，必要時闖一闖紅燈而又不至被逮住的貓才是頂級好貓。

    從南方證券的易帥可以看出，面對券商存在的大量問題，採取的是一種能捂則捂的辦法。雖説上市公司退出機制的建立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業界也早有券商同樣要建立退出機制的説法，但實際上已將此事束之高閣。至於券商問題在今後的某一天有可能集中爆發，有可能給市場帶來比現在大得多的衝擊，則被視為杞人憂天。

    但願中國券商的天永遠不會塌下來。可能嗎？在市場化日趨完善的中國證券市場，能容忍違背優勝劣汰市場規則、只生不死的券商隊伍長期存在嗎？我們保住了今天的平安，更加可怕的風險則留在了以後。

     《上海證券報》 2002年07月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