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他以677分考上北京大學。只因對所學專業不感興趣，他在北大讀到二年級時竟然退學，成為一名復讀生……

    一次“出逃”：我不要那些競賽金牌

    7月24日，從省會長沙傳來了一則令華容人驚喜的消息，今年湖南的高考理科狀元是該縣一中的學生肖喆。大家開始覺得肖喆很神秘，可是當了解他後，大家都驚呆了。

    1981年7月7日，肖喆出生在華容縣一個普通的雙職工家庭，爸爸肖石雲是縣針織廠的一位工人，媽媽丁小玲是華容縣人民醫院的一名護士，肖喆自從讀書開始的每一次考試就沒有離開過第一，用老師的話説是“學校裏舉行的考試必定是他全校第一，縣裏舉行考試就是全縣第一，市裏舉行的考試第一也是非他莫屬”。

    1993年，小學畢業的肖喆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湖南省重點中學華容縣一中，個子矮小的他偏偏是學習的巨人。別人做不出的題目問肖喆一定可以找到答案，一些深奧的競賽題目老師都愁眉苦臉的時候一定會去“考驗”肖喆，肖喆卻總是那麼遊刃有餘。老師都説肖喆是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學生，但是從來不説肖喆是天才，因為肖喆聽著不舒服。肖喆説他的好成績是勤奮換來的。

    1996年5月，湖南師大附中去全省各地選擇才子，學校推薦肖喆去考試。肖喆不但考上了，而且還以優異的成績進了實驗班。湖南師大附中向來是以參加全國和國際中學生的各種競賽得獎而聞名，而這些金牌的得主又幾乎都出自實驗班。

    1997年3月，按照學校一貫的做法要選擇幾位高一的優秀學生陪同高二的學生去參加高二的競賽考試。肖喆便是高一陪考學生當中的一名。這次肖喆卻得了湖南省的生物競賽二等獎。這次考試使肖喆初露鋒芒，學校開始把他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在接下來的一次高一全省生物競賽中，肖喆果然不負眾望，得了一等獎，於是有了高考加20分的優勢。

    高一的時候，肖喆就學完了整個高中的數理化課程，學校也開始安排老師專門輔導他，目標是第二年的國際生物競賽。沒有想到，問題就這樣來了。16歲的肖喆卻開始叛逆，打算從師大附中退學回華容一中，老師急得團團轉，知道消息的爸爸也連夜從華容趕到長沙。那天晚上，學校領導、班主任、生物輔導老師以及爸爸肖石雲坐在辦公室，輪流做肖喆的工作。肖喆説他不喜歡這樣的教學和學習方式，為了得競賽金牌而犧牲一切。被問急了他反問老師，得金牌有什麼用？老師説可以保送北大。肖喆再問，考上北大就是得金牌的最終目的嗎？老師説是。肖喆説，那麼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得金牌了，因為我不得金牌也可以考上北大。

    第二天，肖喆就這樣在老師和同學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離開了湖南師大附中，回到了華容。

    傷心大哭：考上了北大，卻錯過了喜愛的專業

    1999年8月，一張從北京大學發出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了華容縣，肖喆成了經常挂在別人嘴上的名字。但是接到通知書的肖喆卻傷心地大哭了一場，他填報的高考志願被媽媽改了，媽媽把他填報的北大生命科學院改為了北大資訊工程學院。肖喆的高考考分是657分，還有優惠分20分，這個分數在當年可以報考中國的任何一所大學的任何專業。媽媽聽説電子電腦是最熱門的專業，也是最有前途的專業，她知道事先和肖喆商量肯定行不通，於是瞞著肖喆改了檔案。

    臨近北大要開學的前幾天，肖喆還説要復讀，所有的親戚都來做他的工作，媽媽甚至哭著央求他。肖喆終於收起了行李北上。

    能夠成為一位北大人是一件幸事，但是肖喆心事重重，他一心想著轉係到生命科學院。

    肖喆的低調引起了老師的注意，老師和他談了幾次話，知道情況後對他説，北大的資訊工程學院可是全國聞名的啊，你學的專業除了清華大學外沒有什麼學校可以比的了。老師的話不但沒有使肖喆感到自豪，反而感到更低人一等，為什麼我學的專業還要除了清華才是最好的？他更加堅定了要轉係的決心--去讀北大最出名的生命科學。

    他千方百計找到了他仰慕的北大著名生物學教授潘文石，潘教授對這個洞庭湖邊走出來的孩子非常讚賞，告別的時候他特意從書房裏拿出自己寫的書--《秦嶺大熊貓的自然庇護所》贈送給他，並在書的扉頁寫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如果哪一個物種的最後一個個體停止了呼吸，就意味著地球又有一段燦爛而不可再現的歷史將悄然逝去，我們的子孫也就失去了這份寶貴的自然遺産。讓我們用共同的智慧和努力來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潘教授的話震撼了肖喆，他開始向生命科學院的領導直接了解轉係的程式。領導説首先你當年的高考成績必須得超過我們院的錄取分數，另外你必須參加我們院舉行的轉係考試。領導的話使肖喆對轉係充滿了信心，他買了生物學的所有教材，準備來年的轉係考試。

    靦腆的他開始主動交生物學專業的朋友，去借他們的筆記，不斷的努力後他覺得自己在慢慢地和喜歡的專業靠近，然而新的問題又産生了。在大一的期考中他的專業課兩門不及格，這對從來就是考試佼佼者的肖喆來説無疑如當頭棒喝，惟一支撐他的是轉係的希望。正當他全力以赴投入生命科學院轉係的考試時，他從老師那裏聽到了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句話：北大對轉係的學生有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每年的期考成績必須都及格。肖喆傷心地在床上躺了兩天，最後他一次次問自己，我是不是該安靜地走開了？但是我就這樣帶著羞恥離開嗎？帶著不及格的名聲做逃兵嗎？不，我得用成績證明我不是學習的孬種。

    再次“出逃”：毅然離開北大成為一名復讀生

    2000年的秋天，肖喆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了，燕園的秋天很美，這一年，周圍的同學一個接一個開始談戀愛了，肖喆依然打不起精神。但是現在他呆在北大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用成績證明自己不是學習的逃兵，然後退學。別人努力的希望是有個好前途，是拿獎學金，他努力學習的目的是退學，就連肖喆自己有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

    期末考試後肖喆的成績果然是一片豐收，老師和同學都以為肖喆復蘇了，但是肖喆卻在醞釀著一個“壞”計劃，他在日記中説：“我突然想，既然我有能力把自己一點都不感興趣的專業學好，我為什麼不可以現在就退學回家，離開北大，復讀一年後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呢？這個想法像愛做惡作劇的精靈一樣在我的心裏蹦了出來，自然得讓我吃驚。我想我是應該再做一次‘苦行僧’了，北大這個在別人眼中閃耀的光環絲毫不能驅走籠罩在我頭的陰霾。”

    肖喆主意已定，但是該怎麼向爸爸媽媽説呢？肖喆顧慮重重。接連幾天晚上失眠後肖喆終於鼓起勇氣拿起了電話。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後，拿著話筒的爸爸一時慌亂得沒有了語言。媽媽接過話筒，便在電話那頭嚶嚶啜泣。

    肖喆聽著媽媽的哭泣聲心裏軟了，只得改口説，我是在説著玩呢。但是放下電話後，肖喆給父母寫了一封長信，信中詳盡地説了自己現在在北大度日如年的近況，也説了自己對以後的打算，最後要求爸爸媽媽答應他這一次的選擇。爸爸收到他的信，經過慎重的考慮，最後做起了媽媽丁小玲的工作，丁小玲終於流著眼淚答應了。

    接到爸爸從家裏打來同意他退學的電話時，肖喆正準備大二最後一學期的期末考試，他放了電話便從箱子裏拿出早已寫好的退學申請書，直奔院繫領導辦公室。領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當即給肖喆的家裏打電話，嚴厲地責怪肖喆的爸爸媽媽不為孩子的將來考慮，會害了孩子一輩子。但是肖喆的主意已經打定了，領導只得惋惜地替他辦了手續。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肖喆便完成了歷史性的過渡--從北大學子到復讀生。

    爸爸媽媽平靜地接受了肖喆的歸來，但是肖喆的意外退學卻在整個華容縣城引起了種種猜測，有人説肖喆是在大學裏跟不上課，有人説肖喆在學校裏違反了校規被開除，甚至在醫院裏工作的媽媽也聽醫生議論説肖喆可能有精神障礙。媽媽難過得哭了，偷偷地去問肖喆在縣精神病醫院工作的姑姑。姑姑説，有精神障礙的人有幾個明顯的特徵，吃飯不好，睡覺不好，眼神呆滯。媽媽説這些肖喆都沒有。姑姑説，那就隨別人説去吧。

    爸爸肖石雲至今還保存著肖喆從北大退學回來的一張特別説明：“據我們了解，肖喆同學退學的原因主要是專業不喜歡，希望退學後重新選擇喜歡的專業就讀，該生在學校期間沒有任何的違紀行為，特此説明。”

    冷靜選擇：清華是我的惟一

    肖喆回到華容的第二天便去了補習班，華容一中對肖喆的歸來表示寬容和理解，但是肖喆從來就不要求把自己當作特殊的人物對待。他和其他的補習學生一樣一起上學和聽課，只是以前考第一的學生受了委屈，從此沒有了昔日的光彩。

    今年高考的前兩個月肖喆都沒有回家，爸爸媽媽只是偶爾去學校看看他。

    7月7日是肖喆的生日，有人開玩笑説肖喆是為高考而生的。7月6日中午，肖喆像往年一樣提前吃了蛋糕，不過這一次不是在家裏，而是在學校的宿舍。爸爸媽媽把所有的不安都隱藏得嚴嚴實實，看著肖喆像平時過生日一樣吃蛋糕，大家都表現得很平靜。

    肖喆的確很平靜，走進考場的時候他檢查了自己的考試用具，發現鋼筆裏的墨水不是很足，於是去吸墨水，肖喆向同學開玩笑説，我們不是去考試，我們是去狩獵，只有子彈充足了才能夠打到很多的獵物。肖喆成功了，滿載而歸，所有

    高考出題的老師都中了肖喆的圈套，幾乎一個都不剩，就連今年的高考作文也是為他而出的--“心靈的選擇”，750分的滿分他考了703分，這是高考大省湖南高考史上的最高分。

    查到分數的肖喆依然表現得相當平靜，倒是爸爸媽媽姑姑們哭成了一團，那是因為他們曾受的壓抑太大了。

    老師説，肖喆，中國所有的大學第二次向你敞開了大門。肖喆卻説是惟一，清華就是他的惟一。

    肖喆又要北上了，終點是清華，就要和肖喆告別的時候，筆者問，你覺得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值嗎？

    肖喆抬頭看了筆者一眼，然後説，不管北大也好，清華也罷，我還是很普通的一個人，我還是那個為了自己的興趣而懂得放棄、但是又不斷努力的自己；高考狀元的桂冠已經成為了過去，到了清華後擺在我眼前的又是一張白紙，我要用數倍于別人的努力去補償我最美好的歲月，我一定要在三年的時間裏完成大學的學業，然後拿到獎學金去留學，美國的麻省理工學院是我的追求。

    《今日女報》2002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