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教”成了金招牌

    英語口語培訓火了，外籍教師也跟著走俏。當下的英語培訓市場上，“外教”是個誘人的金字招牌。在北京，開設口語項目的培訓學校，大部分都打出了“外教授課”的旗號。

    上這類培訓班的人也大多是衝著“外教”去的。中國人民大學檔案係的黃媛媛正上著一個“全外教口語班”，她抱怨：“在學校裏，只有外語系和帶國字頭的專業有外教授課。”

    外教授課比只有中國教師的課貴。戴爾英語的執行校長彭鐵城介紹，在戴爾，“新概念英語”收費標準是6元／課時，而外教授課是15元／課時。在北京外國語大學一培訓部，同樣是口語課，使用同樣的教材，學時一樣，外教班比普通班要貴120元。

    外教的收入也要比中國教師高。據北京艾派克國際教育培訓中心外語部的負責人白玉寬介紹，在北京市場，外教的平均薪酬一般是100元人民幣／小時。不過，這也隨行就市，經常浮動。暑期市場對外教的需求量大，要價就高。北美的外教身價最高，特別是美國人。白玉寬前段時間請了一個美國人，對方要求150元／小時，理由是“我是美國人”。

    暑假期間，外教處在賣方市場，需遠大於供，有的在薪酬上稍有不滿就敢在課上中途撂挑子走人。可是，這些外教多是黑市外教，而培訓學校也多屬於非法雇傭外籍工作人員，黑對黑，學校只能認栽。

    要你是哪國人，你就是哪國人

    英語培訓市場的升溫致使對外教的需求急劇膨脹，然而外教的素質參差不齊，不稱職者大有人在。一些培訓學校隨便找幾個留學生、旅遊者，給本教材，就開始上課，根本不管這個老外是否有純正的語音，是否有教學的經驗和能力。有位中國英語教師説：“現在是只要鼻子大，就敢上講臺教英語。”

    中國人民大學外語教學研究所所長王長喜説，不是每一個母語是英語的人都可以教英語的，沒有教學經驗，根本就調動不起課堂氣氛，王長喜對此有親身體會。他的兒子上過一個由外教授課的兒童英語班，半年時間，這個班就換了3個外教。王長喜特地聽了一個外教的課，發現這個外教不僅口音很糟糕，而且調動不起孩子們的情緒。《英語學習》雜誌主編侯毅淩説，現在我國英語培訓市場上的外教在“外”上面沒問題，而在“教”上，大部分都有問題。

    實際上，在國外，只有持有TEFL(Teach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或是TESL證書(Teach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才有資格教非英語國家的人説英語。而目前的英語培訓市場上，大部分外教不具備這兩項資格。

    白玉寬認為，現在市場上的外教主要由3部分人構成：留學生、旅遊者和拿工作簽證的外國人。培訓學校和外教自身也都知道學生青睞來自北美或英聯邦國家的老師，在乎外教是否有教學經驗，因此，無論學校的招生宣傳還是外教的自我介紹，都常有“注水”現象。

    一位業內人士透露，別看家家都説自己的外教不是來自北美就是來自英聯邦國家，都是“native speaker”，但實際上有很多外教是俄羅斯人、東歐人。培訓學校和外教一般就國籍問題會有個約定，市場需要你是哪國人，你就是哪國人，反正外國人看上去都長得差不多。

    在培訓市場，活躍著一批來自西非國家的外教，如尼日利亞、肯亞。按照一位“圈裏人”的説法，“這些人不僅語音特別糟糕，而且窮困潦倒，文化素質也不高。”如果學生要問他們是哪人，他們會説：“我是美國芝加哥人。”

    據説，現在這些西非外教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難以找到僱主，就大量涌向內地。有人透露，在包頭，這樣的外教不下30人。

    武漢一家培訓學校開設了一個所謂“外教口語班”。授課教師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是武漢某高校的本科生，不過繼母是個美國人。在這個學校的宣傳材料上，卻出現了這樣的字句：“某某，生活在美國家庭，對美國的環境與文化耳熟能詳。”

    不少英語培訓學校在宣傳時都説自己的外教師資持有美、加、澳教師協會的認證和外國專家局專家證，或是説自己的外教都有教學經驗，甚至説自己的老師持有TEFL和TESL。可當記者以報名者的身份要求看看這些證書時，卻都遭到拒絕。

    在一家培訓學校，記者問是否能看看教師的資格證明，學校負責人回答：“學生沒有權利看這些。”記者追問：“學生是付錢來學習的，就是消費者，消費者怎麼沒有權利了解所購買商品的資格證明呢？”對方立刻改口：“可以看的，但是只能看複印件。”

    許多已經樹立起品牌的培訓學校，都聲稱自己對外教進行過嚴格的考查和培訓。比如，“華爾街”説自己聘請外教有4個基本要求：母語是英文、擁有學士學位、擁有相關的教學經驗或教師資格證書、最好有在中國或其他亞洲國家執教的經驗。另外，外教在上崗之前，要接受一個星期的培訓；上課時還有人去聽課、評估。“洋話連篇”也宣稱自己有獨特的教學培訓系統，還有的學校甚至給新外教開了37門課。但是，他們的“承諾”往往都遭到競爭對手的駁斥。所以，他們對外教的管理是否像自己説的那樣嚴格，我們不得而知。

    遇見好外教就像撞大運

    雖然大部分外教口語班都有教材，如現在比較通用的《康橋國際英語教程》，但多數外教都不按教材講課。關鍵是很多外教上課就是聊天，東拉西扯，課堂氣氛看似活躍，但學生收穫甚微。

    侯毅淩説，社會上的辦學者只關心這個老師能不能留住學生，只要能留住，管他講些什麼。學生當時覺得還不錯，一段時間後就發現什麼也沒學到。因為這些外教不懂中國人學英語的弱點是什麼，不知道中國學生最需要什麼。

    北京的鄂小姐對這點深有同感。這幾年，她上了好幾個口語班，感覺是：“好外教太少了，即使學校本身不錯，外教水準也不一樣，碰上一個既負責水準又高的外教就像撞大運。碰上濫外教只能認倒楣。”鄂小姐説這是不知道扔了多少錢、跑了多少路才買來的“收穫”。

    一位口語班的辦班人也表示，自由聊天形式的教學方式很失敗，它只能讓學生就已經會了的內容進行簡單對話。口語教學還是應該以系統教材為依託，按照場景或功能的要求反覆練習。

    當然，也不能説外教授課毫無成效，對於那些以前張不開口的學員來説，外教授課確實有一定幫助。新東方董事長俞敏洪説：“和外教聊天肯定有助於提高學員的英語交流水準，但完不成教學任務，學員的收穫要小得多。”

    可是，學員上口語班目的是學習，如果只想找個外國人聊天，又何必交高額學費去上學呢？

    外教多是非法打黑工

    造成外教市場混亂、授課品質不高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於，相當一部分外教和請外教的學校都逃避了政府的監管，外教是打黑工，請外教的學校是違法經營。

    據國家外國專家局教科文衛司外國專家管理處的高副處長介紹，首先，只有具備了“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的學校才能聘請外籍教師，凡是不具備這種資格就請外教講課或是刊登“外教授課”的廣告，都是非法的。按照我國出入境管理法規定，國內機構不能隨便雇傭外籍人員。

    “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認可制度是由外國專家局、公安部和外交部3家1992年建立的，“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由地方外辦、教育廳和公安廳共同審定。對於民辦學校而言，必須具備固定的教學區、穩定的教師隊伍、良好的辦學條件和完善的管理制度才能獲得這種資格。而在資格審查過程中，有關部門要聯合對申請機構的辦學條件實地考察。

    高副處長説，這種資格審查制度是符合國際慣例的，在國外，辦國際學校都要經過資格審查，以保證學校授課品質和對學生負責。

    據介紹，全國具備“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的教育機構大約在1800家左右，其中，社會力量辦學是個新生力量，全國大約只有200個民辦教育機構獲得了“聘請外國文教專家資格”。

    其次，在中國任教的外國人必須持有外國專家局頒發的外國專家證才能上崗，否則就是非法打黑工。教科文衛司國際交流處穆處長介紹，外籍教師獲得專家證的條件是：大學本科畢業，有兩年以上教學經驗者可以當外教；取得碩士學位並有3年以上的教育工作經歷，可以作為專家聘請。持有TEFL或TESL證書更有保證。不過，由於現在國內市場對外教的需求量太大，符合上述條件的師資一時滿足不了需求，在實際操作中有的地方也會放寬條件。

    而且，外籍教師必須得到外國專家局發出的外國專家確認件，才能申請來中國的工作簽證。用人單位要根據外教的工作簽證再向主管部門申請專家證，拿到專家證以後，這個外籍教師才可以辦理合法居留證。

    穆處長説，那些持旅遊簽證的外國遊客或是拿學生簽證的留學生當外教，都是違反我國法律的。

    高副處長提醒消費者，在選擇外教口語培訓時，一定要審查培訓學校是否具備“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外教是否持有專家證，因為在政府的監管之下，培訓品質可以得到保證。如果培訓學校或外教一旦對消費者有不負責任或是欺詐行為，會得到處罰，消費者的利益才可以得到維護。

    穆處長説，管理部門已經注意到了外教市場的混亂情況。最近，外專局將召開會議，專門研究在目前情況下怎樣加強外國文教專家管理工作。為了幫助消費者鑒別選擇，每年，各地的主管部門都把具備“聘請外國文教專家單位資格”的學校名單在媒體上公佈。

    中新社 2002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