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香蕉低價傾銷，海南蕉農損失慘重
今夏的海南蕉農，日子過得可不安穩。忙乎了近一年的蕉農們，本想著有個好收入，沒料到香蕉市場風雲突變，收購價格異常波動，令習慣了颱風的蕉農們感受到了比颱風更為可怕的襲擊。
這也難怪，幾年來，憑著自身的地理氣候優勢，海南香蕉搶在廣東、廣西、福建等地香蕉集中大批量上市之前，走俏大江南北，收購價格也一直穩定在每公斤1元以上。
可是，今年5月底，海南蕉就開始出現疲態，其後一路狂跌，到6月底，每公斤不足兩角錢也沒人願收了。
眼看成片的香蕉就要爛在地頭，蕉農急，政府比蕉農還要急。由於海南香蕉主産地清一色地集中在西部幾個縣市，那些日子，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都忙著往海南西線高速公路跑，各縣市幹部就更不用説了，都一頭扎到香蕉地裏去了，有的鄉鎮幹部甚至與蕉農一道進城擺攤吆喝。
今年夏天，海南蕉農體驗並懂得了什麼叫“市場風險”。在樂東黎族自治縣尖峰鎮山道村，有個叫符澤榮的老實漢子，去年眼看別人種香蕉賺了錢，也跟著種了60畝，結果蝕了老本。日前記者來到他家，他一頭霧水地嘆息道：“虧了不要緊，但要虧個明白。不然，明年香蕉怎麼敢種呀！”
◆虧在哪
香蕉暴跌過後，海南省上下各方開始反思，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今年的蕉災？
海南省分管農業的副省長韓至中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説，進口香蕉的衝擊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往年，進口香蕉多來自南美。今年，一家美國公司從菲律賓等地收購香蕉，然後運往中國銷售。這家公司不惜賠本打起了價格戰。5月份，該公司13.5公斤一箱的香蕉在大陸市場的批發價為25至28元，而其成本不少於30元。在這種情況下，加上國內香蕉集中上市，香蕉價格怎能不跌？！
萬鐘公司副總經理趙軍與韓副省長的看法不謀而合。他介紹説，香蕉是全球最大的水果貿易之一，而南美、菲律賓又是國際香蕉貿易的核心區。目前我國進口水果中香蕉佔了約八成，香蕉成了外國水果搶灘中國市場的“敲門磚”。這兩年海南蕉來勢甚猛，高檔蕉已可以與洋香蕉平起平坐了，在這種情況下，國際知名的大水果商不但把海南蕉看作是強勁的競爭對手，也在想方設法擠壓海南蕉的市場空間。
隨著我國即將正式加入世貿組織，香蕉等農産品將直接面對國際市場，“海南蕉風波”給了我們哪些啟示呢？
◆路在何方
風波過後，海南人反倒心裏有數了。原樂東縣委書記、現任海南省政府副秘書長周公卒對海南蕉依然充滿自信。他介紹説，單從品質而論，無論是外形還是口感，海南蕉都不比南美蕉和菲律賓蕉差，只要我們從今年的事件中吸取教訓，沒有理由競爭不過他們。
記者近兩個月來在海南採訪了數十位香蕉種植大戶和部分運銷商，在他們眼裏，洋香蕉並不可怕。已在樂東種了6年香蕉的萬鐘公司，從一開始就瞄上了進口蕉。為提高香蕉品質及競爭力，這家公司率先引進了套袋技術、後期整理技術及全套包裝生産線，並成為海南第一批將香蕉打入日本市場的公司。
香蕉風波後，政府亡羊補牢。海南省政府針對香蕉生産各環節暴露出來的問題作了深入分析並正在積極探尋對策。
海南省農業廳肖廳長指出，洋香蕉的強大競爭力來自於其雄厚的財力、資訊、技術、管理和品牌。作為政府，資訊服務至關重要。過去政府只是埋頭抓生産，而忽視了農産品資訊的收集與傳遞，農民種這種那卻不知市場行情，這是非常危險的。有了今年這個教訓，省政府下決心組建一個“快速反應系統”，即要及時跟蹤國際、國內農産品的市場行情及走勢。
種植香蕉的龍頭公司想得更多的則是品牌、品質等問題。東方市祥麟公司慶倖擁有自己的“祥麟”品牌，有效地化解了暴跌風險。他們在今年6月的低迷市況下，仍然能以較高的價格在市場上旺銷。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指出，海南蕉的致命弱點是品牌。雖説這兩年已有20多家公司申請註冊了品牌，但真正被市場認可且有號召力的品牌太少，海南蕉要與進口蕉抗衡，出路在於産業化，在於聯合。分散經營、壓價競爭，只能是自毀長城。
海南省副省長韓至中日前表示：“我國加入WTO以後，農産品面臨的競爭將更激烈，今年我們交了學費，明年我們一定會有收穫。”
◆該明白的不只是海南
這場“遭遇戰”偏偏讓海南人撞上了。單從這個角度講，海南人是不幸的！但同時，壞事可能變成好事，只要善於總結，海南人交了學費，也能買個“明白”。
造成香蕉賣不出去，海南的有關部門不能説沒有一點責任。其實，國際市場上香蕉價格走低，價格可能出現異常波動，在年初已露端倪。作為政府部門，早該洞悉市場風雲，及時把資訊傳達給蕉農。可我們呢，沒有做到。個別地方甚至強行擴大香蕉種植面積。
吃一塹，長一智。現在全省上下深刻反省失誤和教訓，並以此事為契機切實轉變政府職能：由過去埋頭抓生産，變為全力搞服務。就這一點而論，政府這個學費交得值。
企業和農民呢，由過去的分散經營、壓價競爭，到現在的抓品牌、抓品質、主動結成聯盟。看來，他們的學費，也交得值。
這些年農産品“爛市”事件頻頻，發生地點不只限于海南。因此，海南香蕉事件該吸取教訓的，也不應該只是海南。如果説以前大家面對的市場風雲只是國內，今後面對的將是整個世界。這是一個新的課題。因此對照海南香蕉事件，巡巡“堤防”，查一查“險工險段”，對任何地方來説，恐怕都很必要。
《人民日報》 2001年9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