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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安德魯:我設計了一隻朦朧的“雞蛋”

    法國《費加羅報》駐京記者弗朗索瓦奧代最近對北京國家大劇院設計中標者、法國著名建築設計師保羅安德魯進行了專訪,並在10月19日出版的《費加羅報》刊載了題為《北京國家大劇院的幕後》的詳細報道。作者稱,他的這次採訪猶如在設計師的引導下,對劇院作了一次虛擬的參觀。作者寫道:現在的北京城是由古老的衚同、蘇聯式建築、摩天大廈交織而成。北京西站標誌著明代風格,而它周圍是沒有靈魂的高樓大廈,它們像火柴盒一樣密密匝匝地排列著。而安德魯的國家大劇院的設計,個性鮮明,又是建在北京那塊具有最高象徵意義的土地上,所以就引起了激烈的爭論。當年密特朗總統邀請外國設計師為改造巴黎出謀劃策,並且選中貝聿銘設計盧浮宮玻璃金字塔,此事曾在巴黎建築界引起軒然大波。而今中國的建築師也對安德魯群起而攻之,反對他把外國風格引進中國。

    現將此次採訪的內容編譯如下:

    劇院需要神秘感

    記者:你喜歡歌劇嗎?

    安德魯:只有在某些條件下才喜歡。

    如果讓我在巴黎貝爾西多功能體育館看《圖蘭朵》,看完一場我就會退席。劇院需要神秘感,需要有令人驚嘆的東西。巴黎歌劇院,由於有了前廳和廊柱,才使人很快地忘記每天的日常生活。我非常重視通道的功能。我設計的劇院,形狀很單純,必須讓它和外界隔開,而這又不容易做到。我想到了水,讓水擔當起同外界隔開的功能。這水是從北京城的北面流過來的,它流經故宮,圍繞著故宮而流動,隨著城裏的地勢起伏而流動。所以,讓我們經過水流而到達劇院,讓水作為通道。

    記者:你是怎麼處理這水下通道的?

    安德魯:通過緩緩的階梯,你可以走到地下一層,在地下不到22米處。那裏有餐廳、商店、展廳,那是一個很精緻的金屬結構的層面,非常中性。置身其間,通過透明的墻體,你可以看到外面模糊的圖像。這是非常奇怪的視角,因為你人在裏面,只有你置身其間才能感覺到。

    記者:但是,到了地下,觀眾的感覺就不舒緩了,因為那裏面有水。

    安德魯:不。水是水準方向流動的,且不深。水在地下沒有形成曲線。在整個劇院的設計中,我只想要一條曲線,即劇院的圓屋頂。

    記者:説説你的透明設計吧。

    安德魯:透明的墻體和星雲狀外形,形成朦朧感,而水的好處是突出了朦朧感。我在做這個設計時,常常想到庫羅薩娃(KUROSAWA)的電影。她總是先讓觀眾看到一個遠處的景物,人們在雲霧中朝它走過去,這時,這個景物就重新浮現出來了。當觀眾走出通道的時候,他們面前就有一個廣闊的空間,自動扶梯讓人們再向下走28.5米,也就是走到地下50米處。電梯兩側是音樂廳和戲劇廳(用於演京劇),而正中間則是劇院。穹頂有一部分用的是紅木,本色的,讓人想起了故宮,穹頂的大部分是玻璃的,我們是想讓光線最大限度地照到地下這濃密的暗處。

    圓屋頂下有一個小城

    記者:一座漂亮的建築同時應該是一座實用的建築,從這個觀點出發,你把劇院罩在一個圓屋頂下是否有道理?

    安德魯:圓屋頂下有三大塊:劇院、音樂廳、戲劇廳,這是一個城,一個小戲劇城,而城的各部分由街道、廣場以及高處的通道分開。還有一些空間可用來作展廳、作大眾傳媒圖書館。當觀眾站在高處時,內部景觀一覽無余。這圓屋頂是一個“雞蛋”,一隻充滿潛在生命力的“雞蛋”。一切都籠罩在“蛋殼”下,一切又都靠這“蛋殼”聯接。“蛋殼”的第二層,是金色的柵欄條狀的,它隨光線的變化而變化,有時是明亮的,有時是不透明的。蛋殼內部的形狀比較複雜,但是沒有重復之處。我深信,今後整天都有人前往參觀,因為它為觀賞故宮和周邊水系提供了一個極好的視野。

    記者:這座劇院位於地下深處,對許多新建的劇院,人們常常提及地下部分的機動性。如果機動性差的話,就會使許多舞臺設備,如水力設備運轉失靈。你是根據什麼來建造這個地下城的?

    安德魯:地面是相當穩固的。理論上,含水層應在地下不滿12米處。中方要求我們提高到地下2米處。嵌在水中的大橢圓形的劇院受到兩層密封墻的保護。巴黎歌劇院的專家在這方面給我們提供了有益的幫助。巴黎歌劇院,地下有兩條通道,每條長100米,行走其間,很容易辨別自己身處何方。而北京的國家大劇院,兩條通道各長150米。地下建築的結構基本上是長方形的,機動性能好,它是明快的、流暢的、簡潔的。

    我不會作任何讓步

    記者:在對你的設計的諸多批評中,你是否覺得有一些建設性的成份?

    安德魯:從技術層面看,絲毫沒有。因為我們什麼都解決了:水的凍結問題、安全問題、灰塵問題。我們曾經非常擔心過,但是我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清掃問題,我們現在還在改進清掃的設備。有些人很激烈,説北京空氣臟、塵土大。難道這座城市命中註定要吸收灰塵和黃土嗎?請問故宮的屋頂每隔幾個月清掃一次?

    相反,我們倒是難以回答關於建築外形的符號象徵意義的詰難,特別是關於它是不是喪葬符號(編譯者注:有批評者説劇院的外形像個大墳包)的詰難。符號的象徵意義從來不是單一的。至於“風水説”,原則上它是值得重視的,這是一種智慧的思考。當建築師想使他的作品和周圍環境相一致時,五行因素是需要考慮的。但是,如果批評變成了某個預言,那麼,我就這樣回答:“你們已經不再吞丹求長生不老了,這樣做是非常正確的,那麼,在其他方面,你們也應該停止有關不祥的種種批評!”

    記者:對你設計的許多批評中,主要的一個批評是:它和周圍的建築不協調。

    安德魯:如果你問我什麼是法國的建築形式,我的回答是:我不知什麼才是。我不承認任何一種形式具有絕對價值。我看不出有哪種形式會使這個中國人或是那個中國人都認為這是或者不是中國形式,乃至永遠不會是中國形式。對於建築學,對於所有的藝術,這種問法都沒有任何意義。“中國形式”,既意味著過去,也意味著未來。

    記者:你怎樣使你的關於形式的想法體現在這座劇院、這個地方?

    安德魯:從很多方面看,它和人民大會堂的形式截然相反。一個日本人説過:“人民大會堂只有正面。當你面對人民大會堂的時候,你看到的建築物只有屋頂。正因為如此,它才顯得整齊一致。但是,如果你繼續使一座建築物的正面對著另一座建築物的正面,那就行不通了。”這個分析是很正確的。

    記者:開始招標時,規定很嚴?

    安德魯:是的,和所有的候選人一樣。後來他們改變了,競選到中途,要求我們的設計偏離人民大會堂的中軸線。這真是很複雜(編譯者注:開頭説不能偏離中軸線,後來又説可以了),我很不滿意,但是中方毫不妥協。那時,我真的決定放棄了。最後,我決定再也不聽從任何人的意見,因為這些意見會導致災難。德國人的方案很不錯,日本人的也不錯,不過,中方還是要求修改,這些方案後來都毀了,都被排除了,我們就不知不覺地鑽進了這個漩渦。

    記者:你説過:“我設計出的方案誰都不能動!”

    安德魯:因為我的方案是一個市政建築,是一個宏大的計劃,關係到名譽,我希望建築史能給它留下一席之地。當時我就是這樣想的。我不會作出任何讓步,如果需要改變的話,我將按照我的最高設計水準來修改。貫穿于我的設計始終的是這條曲線(外形),從開始到最後,這條曲線的誘惑始終存在著。

    記者:中國方面是否認為你的圓屋頂是現代化的北京的象徵?

    安德魯:兩個地方與之有抵觸。我拒絕了和人民大會堂同一中軸線的設計原則。人們要求劇院周圍種上樹木花草,但是,我放上了水!而中方似乎也忘記了他們的要求。

    記者:在北京這個具有象徵性的地方,你的方案被選中,你有什麼感想?

    安德魯:這是令人震驚的、令人讚嘆的事,是一件非常有運氣的事,除此之外,我不能用別的方法表達。

    《環球時報》 (2000年10月27日第十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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