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正在用力地擦洗著大門，包括那塊寫著“中國交響樂團”的白底黑字的牌子。
９月３日是星期天，中國交響樂團一派繁忙景象，院子裏面堆滿了水泥，裝修工人正在刷門刷窗，還有人在鋸木條。新任國交藝術總監的湯沐海上任後，決定重新粉刷整修國交的辦公、排練環境。過幾天，這裡將煥然一新。
中國交響樂團藝術總監辦公室的佈置卻還是老樣子，鋼琴，沙發，甚至窗前的兩盆花都沒有變化。兩個多月前，前任藝術總監陳佐湟曾經在這裡心事重重地接受記者採訪，後來不久他宣佈辭職。而現任總監湯沐海成了這一切的主人。
這位指揮家懶洋洋地坐在一黑色折椅上，顯得很隨意。昨天晚上，他剛剛帶領國交舉行了一場普及音樂會，反響熱烈。
湯沐海和陳佐湟是風格迥異的兩個人，陳佐湟很嚴謹，穿著也一絲不茍，而湯沐海可以用不修邊幅來形容，説話的時候，他還往往不知不覺地揪起自己本來就亂蓬蓬的頭髮，弄成怒髮沖冠的樣子。他的身體動作很多，比如説起小貓小狗就忍不住拿手在耳邊比劃，在説起音樂節奏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走出一些笨拙滑稽的步子，以此演示什麼樣的節奏是不協調的。
湯沐海帶領國交的首次亮相是以小型的普及音樂會開始的，這給人一種印象，好像他是在以一個低調的、不張揚的姿態來完成國交藝術總監的更替。但湯沐海很堅決地否定了這一點，説這些音樂會是在陳佐湟任藝術總監的時候就有所安排的，他只不過作了一些調整，並非刻意，他也不願意刻意地去低調或者高調。 “一個大家想像中的盛大的音樂會，能夠代表我的水準的，至少應該是和樂團磨合半年後。”
湯沐海不願意大家、特別是傳媒界把這次藝術總監的更替看得太重，“在國外樂團，藝術總監到期離任是非常正常的。”
雖然這麼説，當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次不一樣。
陳佐湟從美國發來辭職信的時候，中國交響樂團的前景曾經顯得相當暗淡，有些媒體用“前途未卜”來形容。湯沐海當時接下這一職務被説成“受命于危難之際”。
當時湯沐海所面臨的困難確實不少。首先是三十多名樂手（其中大多是樂團骨幹）離開國交去剛剛成立的中國愛樂樂團，國交面臨重新招兵買馬的局面。隨之而來，國交和愛樂的緊張關係有待解決。國交一段時間以來比較低落的士氣也需要振作。
但湯沐海比起他的前任來也有優勢。首先是國家給予的財政撥款翻了一番，另外，現在實行的團長負責制，使藝術總監可以免於行政管理事務的干擾。
從陳的辭職到宣佈湯的接任，速度快得讓人有些吃驚，按照湯自己的話説， “我在很緊急的情況下就變成了國交的總監”。而湯沐海進入到“國交狀態”似乎也延續了這個節奏。
從８月１７日上任至今，湯沐海已經完成了幾個大動作：
８月１８日，即上任第二天，到樂團排練，從老指揮家李德倫那裏接下了指揮棒。此舉顯示了對於中國交響樂團歷史和傳統的尊重，有繼往開來之意。
８月２８日，帶領國交進行上任後的首演，舉行了四場難度較小的普及音樂會。湯製造了小小的熱點，就是在演出前讓樂隊在前廳手把手地教孩子們拉琴，音樂會氣氛十分熱烈。這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場白”，也意味著國交藝術生産的重新啟動。
９月１日，湯沐海與中國愛樂藝術總監余隆“握手言和”，表明以後兩團應該“合力發展中國交響樂事業”，雙方將在人員、設備、演出資訊等方面互通有無，甚至共約將在明年１０月同臺演出。湯沐海把陳佐湟最憤怒的“愛樂挖人事件”，似乎很輕易地給化解掉了。
還有研討下一步藝術計劃，樂隊隊員的最後招考，和上面提到的決定整修辦公環境————湯沐海的這二十天步伐快得猶如進行曲，在９月５日離開北京飛赴歐洲演出之前，他把國交面臨的基本矛盾都理出了一個頭緒。
而最重要的是，湯沐海在這期間給予了國交一個全新的定位：“一個國家交響樂團應該在國家的交響樂發展中起到領頭的地位，搞好演出當然是重要的，但我們還可以辦學校，給各地的樂手甚至指揮提供進修的機會，幫助各省市發展交響樂事業。我們還要積極做普及音樂的工作————我們當然是要走到世界上去，但不要忘記我們最重要的聽眾還是在國內。另外，我一直對中國作曲家的作品特別感興趣，他們有些人已經進入成熟期，現在已經到了把具有民族風格和民族精神的中國交響樂作品推到世界上的時候。”
“我們希望能成為中國交響樂事業發展的搖籃和基地。只有整個國家交響樂水準提高了，我們走向世界才是一個有基礎的行為”，他説。
對於國交總監更替帶來的紛紛擾擾，湯沐海表示已經十分厭倦。“事情沒有炒作的那麼恐怖，而我們只想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做音樂，我不喜歡在沒做之前説得很多，你們只需要等待。”
《南方週末》 2000年09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