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在説木子美。

連篇累牘的報道，再借網路東風，“木子美衝擊波”霸佔了我們的資訊視野。25歲的女人，大膽公開的性愛專欄日記，木子美現身説法：網際網路時代，“出名要趁早呀”已是出土文物，“出位要趁早”才是真理。

這出位先得出得巧，有些大無畏的勇氣。身體寫作，再漂亮的美女作家也過時了———第二撥兒吃螃蟹，傻呀。一夜情實錄，著名的《天亮以後説分手》已經讓那些《天不亮》、《不分手》唱沒戲了。還能折騰什麼呢？沒身材沒臉蛋的真人秀就能轟轟烈烈奪人眼球。

花天酒地的男人們被寫了無數遍了，還能寫什麼呢？那就在傳統倫理依舊佔主導的社會環境裏，出演消費男色的真人秀。被初戀男人拋棄後的木子美興趣開始轉向“研究雄性動物”。這樣精彩的話題，才有被無限關注的可能。如果她的興趣改成酗酒打架或其他，這樣的日子，誰有興趣？再加些名人花邊、毆人事件，挑戰倫理也好，侵犯隱私也好，無知者無畏，才能有出名的機會。

出位當然還得有些天時地利人和。木子美存在已久，先前再怎麼折騰都是獨角戲。能成就今日木子美的，自然功臣無數。

網路是第一個功臣。日記上了一個網，還要有孜孜不倦的網民們廣為傳遞，叫好臭罵都無所謂，人氣指標才最重要。早在幾個月前，“不知木子美同學”就已經成了網蟲資格出局的標準之一。如今，因為點擊人數過多頻頻當機的網站，也是最好的廣告之一。

論成就，平面媒體當仁不讓，他們才是讓木子美走進百姓茶余飯後生活的推手。有報紙整版整版地推出專題，講述木子美歷史，介紹日記內容，開展正負方討論。雖然是苦口婆心的教育為主，但掩不住“率先報道”的喜色，儘管之前，木子美及其玉照已經頻頻亮相雜誌報紙。轉載，拷貝，無數篇報道從流水線上下來，雖未見人物專訪，但人物卻已淹沒在全國人民的唾沫之中。從這個角度説，那些樂此不疲打口水戰的專家讀者們，也是功不可沒的。

時機也很巧。木子美之前，身體寫作、隱私實錄、網路小説等等，已經用各種艷情或殘酷的故事，一次次衝擊人們關於愛情和性的傳統操守。快速變化的社會，也在逐漸改變我們的思想。站在前輩肩膀上的木子美，此時用顛覆傳統的手段，大談她的異類想法，自然能讓燈光眼光聚焦。

最看不得有人比木子美興奮，認為國內開放直追紐約。在少數的採訪中，木子美主動被動地，都要與《慾望都市》的凱莉比較。這年頭，能寫字，敢講性經歷的女人，個個喜歡自比凱莉。她們也許應該回去重新看看這套著名的連續劇，看清與凱莉的真正差距，不説文字水準了，起碼，人家是真心投入愛情的。木子美的態度，怎麼看，倒更像是那個隨便的薩曼沙。在最後一季的《慾望都市》裏，編劇讓三個相信愛情的女人找到了歸宿，而無愛卻有無數性的薩曼沙最終因此得了絕症。

和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就有一個偉大女人的真理一樣，一個異類女人的背後，總有一個或N個糟糕的男人。木子美的起源，是個不遵守遊戲規則、被初戀男人拋棄的傳統悲劇故事。這讓木子美得意颺颺地以職業玩家的身份出現時，我們始終把她看成是一個是失戀後沒走上正途的可憐孩子。在大張旗鼓的討論裏，專家説，要寬容木子美，這説明中國正走在男女性平等的過渡階段。能以木子美為證嗎？之前和之後，類似的木子美們早已作為一個群體存在，只是木子美長袖善舞，欣欣然地成了公眾焦點。從男性為主的看客群的嬉笑怒罵來看，中國走向男女性平等的過渡階段，也任重道遠。拿木子美説事兒，意義不大。

25歲的木子美的興趣是研究雄性動物，如此，我們就矯情地寬容地等待她的學術成果出來吧。

現在，可以不説木子美了嗎？

《中國青年報》2003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