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是我們常用的詞彙之一。但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事物的過度寬容，可能意味著對公眾利益的傷害。

這兩天，網路和傳統媒體上，木子美迅速走紅。走紅的原因是木子美敢於“用身體寫作”。“用身體寫作”是美女作家前兩年玩剩下的把戲。不過，木子美已經實現了超越。如果説美女作家們是用身體玩文學的話，木子美則用身體記錄生活。她記錄的是自己的性愛日記。把公眾最樂於窺探的隱私暴露出來，無疑具有很大的挑逗性。況且木子美描寫之直白，細節之駭世驚俗都可謂前無古人。比如她自稱經常為了能衝個舒服的熱水澡，就在一個男人家過夜。一夜情對於她是尋常之事。

相對於木子美的駭世驚俗，某些人表現的寬容則更顯得有點過。李銀河博士稱“我勸大家不必過於激動，如果自己不願意投入其中，就靜觀其變：觀察在如此短暫的歷史時期之內，在中國這樣一個傳統道德根深蒂固的社會中人們行為模式所發生的如此劇烈的變遷，應當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某些媒體應是同意李銀河博士“有趣”説的，否則也不會給予木子美身體寫作的空間，更不會趨之若鶩地追捧。

對木子美應當有足夠的寬容。這種寬容表現在，我們不會干預她的私生活，更不會像談性變色的年代那樣，以亂搞男女關係為名將其繩之於法。這樣的寬容是社會文明與進步的表現。但超越了這個尺度，對該現象吹捧，乃至用曖昧的語言給予認可，都會造成社會價值觀的混亂，進而傷害公眾利益。

為什麼我們不能對木子美過度寬容？其一，木子美並非是在追求女性解放，而是試圖掃蕩一切規範、倫理、道德。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禮教壓抑人性，女性受到的毒害尤其深重。追求解放，是女性的正當訴求，應當給予肯定。然而木子美試圖顛覆一切規範、道德，似乎不是健康社會的價值標準。這樣的價值存在於一小部分人當中尚可，若蔓延成為多數人的選擇，勢必帶來社會的混亂。即使在性觀念開放的西方社會，像木子美那樣崇尚淫亂、放蕩也是不為主流價值所認可的。其二，木子美的讀者並非都像李銀河博士那樣受過良好教育，可以做到“坐懷不亂”。中國現在還有很多低教育人群，更有缺乏理性判斷的未成年人。在性知識普及不夠充分的情況下，為他們展示如此誇張的描寫難免會誤導他們的行為。一個網友以“一個母親”的名義在網上呼籲：“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們是人，我們不是動物！是人，就要遵守社會道德。我女兒正在讀高中，她説同學中有不少女生每天都看木子美，有的女生甚至很崇拜她。這不能不使我擔憂。”

一個價值多元化的社會，一個崇尚自由選擇的社會並不意味著是沒有對錯是非的社會。我們不能因為標榜寬容而失去了價值判斷的勇氣。

社會轉型時期，最容易出現的就是迷惘。迷惘是一個頗具詩人氣質和浪漫意味的詞，但迷惘對於現實社會卻是有殺傷力的。我們是在過日子，不是構築文學。面對處於社會轉型期的迷惘，有良知的學者以及作為社會公器的媒體，即使不能為消除迷惘做些事情，也不該用曖昧的話語加劇這種混亂。

李銀河博士、某些媒體，請不要再追逐這些“有趣”了。(李忠志)

《中國青年報》2003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