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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改變就沒有前途——訪作家陳忠實

舒晉瑜

    有“小柳青 之稱的陳忠實以一部《白鹿原》在中國文壇奠定了牢固的基礎。精裝本、茅盾文學獎獲獎書係、百年百種優秀圖書系列等版本,人文社累計印數達74萬多冊的記錄,再加上中國的香港、台灣版以及韓文版、日文版的先後面市,陳忠實的影響迅速從中原擴散到海內外。採訪陳忠實頗費了些週折。他剛剛出差回來,每次打電話過去,那頭都是嘈雜的聲音,他在接受採訪的同時也在禮貌地請身邊的客人耐心等待。他的聲音很爽朗,間或朗聲大笑,極富感染力。

    能談談您的寫作經歷嗎?

    我的寫作經歷可以分為兩部分,沒有發表作品以前和發表作品以後。1957年我初二的時候開始在作文本上寫了幾篇小説,純粹是愛好,當然也有客觀上的誘導。那時也搞教改,把語文課本分為文學和漢語兩部分。漢語講語法,文學課包括古今中外的名篇選段。我對現當代文學的作品,農村題材的作品很感興趣,讀趙樹理的作品尤其感到親切。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作品把我有限的農村生活的經歷都印證了。從那時開始我模倣寫小説。第一篇小説《桃園風波》就“發表 在作文本上,老師對這篇小説評價很高,打了5分,還加一個“+ ,給我很大鼓勵。從此就註定了我一生的愛好,到現在沒有轉移。到了高中,我和班裏兩三個愛好文學的同學組織了一個“文學創作摸門小組 ,還首創了一個文學壁報,在學校裏反響很大,很多班級也組織起來辦學報。

    高中畢業後我到鄉下當老師,同時開始認真自學,進行業餘寫作。1965年初我發表第一篇散文。當時我熱情很高,詩歌、散文、小説都寫一些。發表散文後編輯給我寫來一封信,説我散文比詩寫得更好,建議我先寫散文,然後觸類旁通,不然哪一個都寫不好。我受到啟發,集中寫散文,連發了七、八篇。文革後寫作就停止了,那時也無書可讀,集中讀的小説就是當時陜西小説家王汶石、柳青的書。1973年我發表第一部短篇小説,以後就每年一部短篇。

    是有計劃的創作嗎?為什麼一年才一部?

    我當時完全是過一種“文學癮 ,像抽支煙一樣,沒有把文學當成一種事業去做。真正創作是從新時期開始的,這時候我感覺到文學可以當作事業來做了,就請求調到西安郊區文化館去,處於半專業狀態。1979年一年發了十部短篇,以後就每年都以這個速度。1982年開始寫中篇,1988年春開始寫長篇,創作《白鹿原》。

    您的創作像是循序漸進的,從短篇到中篇再到長篇,您認為這是必要的過程嗎?

    對我來説是個必要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光是文學表述能力得到鍛鍊,還有基本功的鍛鍊,觀察社會、感受生活的敏銳程度也在不斷加深,視野也開闊了。

    在寫小説的過程中您還一直寫散文吧?聽説您最近出版了散文集《生命之雨》《告別白鴿》?

    一直沒有間斷過。初期寫的散文是關注社會生活的變遷,90年代後寫個人生活體驗多一些,包括個人情感、對生活的感悟,當然也不是個人的小情趣,也有對生活、歷史、災難的感受。

    《白鹿原》一問世就引起轟動。儘管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我們提及長篇小説時,仍然不可避免地談到《白鹿原》。您自己是否也經常回頭總結自己的作品?今天的您怎麼評價《白鹿原》?

    現在回頭看《白鹿原》,與以前還是有一些差異的。這種差異可以分為兩段。剛寫完的時候有一種很單純的感覺,我覺得我所感受、理解的那段歷史是屬於我自己的,沒有重復別人。創作上的東西難免有重復,比如同類題材的重復,對某種事物理解的程度基本一樣,包括現在反腐敗的題材,很難再深入。我自信《白鹿原》是我對那段歷史獨特的體驗和感受。我在很多方面做了努力,包括語言、結構,是我花力氣最大的作品。出版七年以來在文學界的反映出乎我的意料。這幾年我到各省市,包括很偏遠的地方,無論我到哪兒都有很多人買來《白鹿原》請我簽名,他們都讀過這本書,我自己都很受感動。

    您的小説與生活有什麼聯繫嗎?

    我寫的小説全部都是我生活中感悟體驗的結果。

    在《白鹿原》中始終體現了一種儒家的仁道思想,這是否也是您的人生準則?

    這是我寫小説的比較強的感悟。以前這種思想不成熟,構思完成後這種感悟也形成了。我是用生命在關照這本書。

    能簡單談談您的讀書生活嗎?

    讀書是我文學生活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90年代後我比較有選擇地讀書。因為生命有限。我主要集中地讀國外優秀作品,尤其是拉美幾個作家的作品。

    為什麼喜歡拉美作家的作品?您從中吸取到什麼“營養”嗎?

    拉美的發展歷史尤其是近代的發展史和現狀跟我們民族很接近,生活中從愚昧走向文明的痛苦歷程很相似。這是最主要的。其次在藝術表現上也有共同點,截然不同於歐美作家的風格。

    學習也有兩個層面。一個是模倣,這對很多作家來説不可避免,是每個人在學習創作的初級階段的必然,包括馬爾克斯,這不是羞恥的事情。就好像小孩剛學走路時得牽著大人的手一樣。作家成熟的標誌,藝術上表現為從模倣進入啟示,讀什麼作品都不會對作家構成“威脅 。如果任何作家都可能影響你,使你産生模倣,就説明還沒有擺脫“大人的手 ;一旦發展到哪個優秀的作家都不會對你産生模倣的影響,而是啟示,那就標誌著成熟了。

    那您當初是牽著誰的“手 呢?

    (笑)最早是牽著趙樹理的“手 ,後來牽肖洛霍夫的“手 ,60年代牽柳青的“手 ,再後來就誰的手也不牽了。

    您是陜西省作協主席,平時肯定有繁忙的事務。記得您曾經在一篇文章中給“作協主席 一詞下過這樣的定義:“這是一個由嫉妒和陰謀而導致的職務,目的在於中止一個作家業已取得的輝煌並絕不允許他繼續輝煌 。為什麼這麼説?是不是行政工作影響了您的寫作、扼殺了創作靈感?

    影響是不可避免的。有太多的社會應酬,這些起碼磨損和淡漠了作家的藝術神經和感受力。這個我早就意識到了,只是難以擺脫。我正努力地擺脫瑣碎的事務。最近我躲在縣裏讀書,通過閱讀進入藝術的心理狀態,想想下一步做什麼。

    有什麼初步的計劃嗎?

    還沒有。有也不能告訴你。(笑)

    聽説您現在的辦公室是西安事變時軟禁過蔣介石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工作寫作,會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嗎?

    蔣介石曾在這裡呆過三四個晚上。有什麼感受我將來在散文裏寫出來,現在不告訴你。

    您的寫作題材今後會有向城市轉變的可能嗎?

    在我來看並不是想寫什麼就能寫什麼,主要決定於作家自己的體驗。

    風格會有所轉變嗎?

    我肯定會有改變,沒有改變就沒有前途。

    有人説您今生再也走不出白鹿原了,您自己怎麼認為?

    如果走不出白鹿原,就寫不出《白鹿原》。我早就走出來了,而且再也不會上那個“原 了。

    看到過您的一首詞:“倒著走便倒著走,獨開水道也風流。自古青山遮不住,過了灞橋,昂然掉頭,東去一拂橋。 能解釋一下嗎?

    我家門前的小河受三勢所逼,是倒著流的,只能往西。人的創作也是這樣,有人也許一路向東,有人開始時可能要走些彎路,但終歸會流向大海。在追求藝術的道路上,得不斷地找到自己的突破口,一個階段一個突破,這樣逐步地發展起來。

    您對《白鹿原》被改編成秦腔的演出滿意嗎?

    一開始我是不同意改編的,小説跨度太長,沒有集中的事件,不可能在三個小時內集中表現出來。但是劇作家還是堅持改編了,我看過了,其中兩三場還是比較感人的,還可以看下去。

    最近還有什麼作品出版嗎?

    還有一部散文集《家之脈》,將於9月份出版。

    陳忠實是淡泊而平和的,對一些刊物有關自己作品的排名,他説,類似的排名反映出一種民間的觀點,但是可以承認,也可以不承認,不必太當真。對並沒有完全體現自己作品精神的改編,他寬容地表示理解。記者的提問,有些被他孩子氣地神秘而巧妙地避而不答。但是,這些都不會改變陳忠實在我們心目中固有的印象:質樸、豪爽,敏銳、激情。這是一個永遠不會重復自己的陳忠實,就像他的作品,前一部和下一部決不雷同。

    《中華讀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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