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物申遺成本數以億計 但願不是走形式(圖)

    有媒體報道,由四川東方佛都公司開發建設的東方佛都主題公園,正在按1比1的比例複製高37米的阿富汗巴米揚大佛。這個主題公園集中複製的大小佛像有3000多尊,均在世界自然文化遺産樂山大佛—麻浩崖墓保護區域內。文化遺産保護專家痛心地指出,複製的巴米揚佛降低了樂山大佛作為歷史文物遺址的深遠涵義,破壞了樂山大佛的文化價值和重要性以及與周圍環境的協調。

     而在此前,同為世界自然文化遺産的武當山遇真宮發生“119”火災。再往前推,泰山、黃山、武陵源,或建纜車修索道,或在不適當的地方建賓館商店,或濫建人造景觀、以遺産為招牌招商引資,引起了國內外的廣泛關注和批評。

    與此相對照的是中國“申遺”熱情不減,目前中國申請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的項目有近百個,踴躍的申報隊伍要排到2008年。一邊是不斷破壞,一邊是積極申請。有專家指出,中國現有的28處世界文化遺産應立法加強保護,建立全國性的協調機構,否則新的景區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産目錄的那天就是其遭受破壞的開始。

    世界文化遺産頻遭厄運

    “世界文化遺産應是:代表一種獨特的藝術成就,一種創造性的天才傑作;能為一種現實的或一種消逝的文明或文化傳統提供一種獨特的或至少是特殊的見證。”北京大學世界文化遺産研究中心的謝凝高主任介紹,“二戰”後,現代化進程迅猛如潮,給人類居住環境帶來了巨大壓力和變化。為了使物質文明的進步與環境保護相協調,為了全人類的可持續發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成員國于1972年倡導並締結了《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産公約況》。如今已有佔世界絕大多數的162個國家成為該公約的締約國,已有690處遺産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

    中國于1985年成為該公約的締約國,3個最著名的古跡——長城、紫禁城、西安兵馬俑率先登上了世界文化遺産名單。中國雖然起步較晚,但卻後來居上,至今己有28個世界文化遺産項目,數目排列在義大利、西班牙之後,位居世界第三。

    但在80年代,中國人的世界文化遺産觀念還相當淡薄。當時,法國雪鐵龍公司策劃在中國拍一個汽車廣告,要將雪鐵龍汽車開上世界文化遺産——中國萬里長城東段起點的“老龍頭”。雖然文物部門極力反對,但最終獲相關地方領導批准。

    然而該廣告在法國某電視臺播出僅十幾秒,即招致無數電話怒斥:“我們法蘭西民族是有著悠久文明傳統的民族,怎能為了拍一個商業廣告,竟讓汽車爬上人類文化遺産!”該廣告從此被束之高閣。

    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擁有越來越多的世界文化遺産,但近年來與世界文化遺産有關的負面新聞也在與日俱增,長城被破壞、敦煌莫高窟壁畫脫落、週口店北京猿人遺址殘破、孔府孔廟孔林被淹、黃山泰山建索道以及張家界武陵源、九寨溝遊客過多等消息頻頻傳出。

    有關資料表明,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産組織認為,世界文化遺産所面臨的主要威脅除了自然災害,人為因素中最普遍的影響就是失控的旅遊開發。中國風景區80%左右都有上千年的開發歷史,按現代生態文明時代對自然文化遺産保護利用的原則,不少名勝風景區早已“超標”。尤其是近十幾年的錯位、超載開發,不少風景區人工化、商業化、城市化程度加深,其結果導致自然度、美感度和靈感度嚴重下降,自然生態系統遭到空前破壞。有的風景區,正蛻變為大型遊樂場。

    “申遺”成本數以億計

    當鮮為人知的平遙、麗江等古鎮因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而聲名鵲起、成為新興旅遊目的地,創造出可喜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時,許多業界人士方恍然知曉,原來打上世界文化遺産的標簽無疑于拿到了“國際通行證”,能享有全球知名度,可以迅速躋身於“國際旅遊熱點俱樂部”,並享受國際援助、技術支援、免受戰爭或人為破壞等一系列的優惠待遇。2000年,國家旅遊局更是將已經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的景點景區作為主打産品向國際市場推廣,很多海外旅遊者紛紛慕名前來.。

    一組數字常常被人們提起:山西平遙在申報之前的1996年,國內遊客只有10萬人次,門票收入104萬元,旅遊綜合收入1250萬元。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産後的2000年,這幾項收入則分別猛增為63萬人次、780萬元、7800萬元,分別是1996年的6.3倍、7.5倍和6.2倍。

    北京大學世界文化遺産研究中心的謝凝高主任認為:“申報世界文化遺産的成功,對於發展當地的旅遊業有著特殊意義。事實證明,任何景點、任何地方一俟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産’,無論是自然遺産還是文化遺産,都立即身價大漲,帶來旅遊業的大發展和豐厚回報。”

    然而,當大多數景點在品嘗著甜蜜的申遺成果時,顯然不應該忘記當初申遺過程中的艱難抉擇和痛苦期待,以及為掃平申遺大道所付出的大量人力物力財力。

    河南龍門石窟由於申報世界文化遺産,洛陽市政府投人一億多元,拆除了南門外的中華龍宮、環幕影城、部隊營房及各種不諧調建築。四川都江堰為整治文化環境,拆掉了價值大約2.2億元的建築。武夷山在申報遺産中也花了一個多億。清東陵投資了近億元。連安徽黟縣的西遞和宏村兩個小村落,也投人了600多萬元用於整治環境。河北承德避暑山莊、湖北武當山、重慶大足石刻等無不如此。

    中國“申遺”得零分的警示

    本網記者注意到,與申遺有關的詞往往是“全體動員”、“全力以赴”、“竭盡全力”,而與破壞遺産有關的詞則是“一把大火”、“三根索道”、“幾座賓館”等,從這些詞看來,申遺之難和破壞之易,二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許多人眼裏,世界文化遺産就是‘搖錢樹’,申報成功就萬事大吉,肆無忌憚的破壞隨之而來,忘記了申報成功後的管理與保護更為重要。”談起國內世界文化遺産的現狀,建設部風景名勝專家顧問、中國世界文化遺産研究委員會高級顧問林源祥教授倍感心痛。

    但中國申遺熱潮並沒有任何降溫的跡象。

    今年以來,當大家的目光都被武當山遇真宮的“119”大火和四川樂山的巴米揚大佛事件所吸引時,另幾件申遺新聞卻被忽略:寧波市正式啟動了“山伯與祝英臺愛情傳説”向聯合國申請“口述及非物質文化遺産的工作”,少林功夫也將申報聯合國第三類非物質文化遺産,而廣東省的粵劇、廣東音樂和粵菜也將開始申遺。

    那邊中國申遺熱潮涌動,這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卻潑起了冷水:世界文化遺産沒有終身制,如保護不善,即使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的也將被清掃出庫,即“摘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北京辦事處文化項目專員木卡拉先生對本網記者説:“要到中國出臺更有效的保護措施時,(聯合國)才能提供更多的名額。”

    事實上,聯合國遺産委員會早已多次對中國發出了警告。張家界武陵源因景區商品化遭聯合國遺産委員會警告,黃山、泰山景區也步其後塵。而被認為最嚴重的警告是在2002年6月27日,那天,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産委員會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將9處文化、自然遺産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單,而中國竟無一處入選,對於這次“大考”中國得零分的表現,新華社消息發編者按驚呼:這是不正常的,也是令人震驚的,值得我們深思。我們不能肯定這個結果與我國各地頻頻破環世界文化遺産有關。但一些地方拿到世界文化遺産的桂冠之後,不加珍惜,過度開發,乃至肆意破壞,令世界文化遺産委員會頻頻發出警告,卻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林源祥認為:“遺産的保護與開發既是相輔相成的,又是相互矛盾的,但遺産的不可再生性決定了,自始至終都必須把保護放在第一位”。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其實也並不反對對“世界文化遺産”進行開發和利用,關鍵在於如何利用開發,是破壞性的還是保護性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北京辦事處文化項目專員木卡拉先生接受媒體採訪時説,這些開發和利用措施應該建立在“保護”的基礎上,在相應歷史、文化背景下進行。木卡拉先生舉例説,如果是廟宇或者類似歷史建築,利用時就應該按照它在古代時的功效來進行,這才是合理的,也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贊成的利用方式。

    木卡拉先生認為,按照現在的情況,中國的某些遺産項目只注重申報,不注重保護,很有可能無法通過聯合國方面六年一次的檢查,而被列入“瀕危世界文化遺産名錄”。

    因此木卡拉先生建議中國暫緩申報世界文化遺産。“暫緩申報的一段時間內,中國能否考慮先儘快完善世界文化遺産的管理、保護和監控體系,讓更多的專家參與到世界文化遺産的地方管理中來。”木卡拉説。

    理順管理體制是當務之急

    據了解,中國世界文化遺産地大多由當地成立的旅遊公司經營管理,有的則由外地公司與本地合資成立公司經營。有的公司還是上市公司。由於企業不適當地追求利潤,缺乏文物保護的觀念和必要的知識,所以普遍存在“重開發、輕保護”的問題,曲阜三孔古跡慘遭撞毀和大規模水洗便是明證。

    專家告訴本網記者,導致上述局面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國的世界文化遺産工作沒有一個權威性的部門進行協調統管。建設部風景名勝專家顧問、中國世界文化遺産研究委員會高級顧問林源祥教授指出,目前我國的世界文化遺産工作政出多門:文化遺産、自然文化遺産、自然遺産這三類遺産分別由不同部門管理“業務”,不僅疊床架屋,有時又相互掣肘,嚴重影響了工作效率。現行管理體制導致為利益一擁而上,而保護工作則無人問津;或者是有保護責任者卻無權無錢,徒喚奈何。

    如何持續、有效地保護中國的世界文化遺産?林源祥建議: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就是要將世界文化遺産的保護納入制度化軌道。首先,要吸取國外相關規定和條例的精髓,因地制宜地訂出符合國情的《世界文化遺産保護管理條例》,依法保護世界文化遺産。另外,我國文化遺産和風景名勝區分別由國家文物局、建設部管理,“多龍治水則治不好水”。因此,理順管理體制,建立統一的世界文化遺産管理委員會成為當務之急。除此之外,開展遺産地定期監測、設立世界文化遺産基金、培養世界文化遺産專門人才等,也應立即提上日程。

    此外,專家們還指出,我國世界文化遺産工作將面臨著愈益嚴峻的外部環境:國際上日益緊縮的申報限額和國內遺産保護不力開發過度,以及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産委員會第26屆會議上,我國沒有一項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名錄》。這都預示著我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産工作已駛下快車道,進入正常軌道。今後的申報工作必須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適當地修正自己的期望值,遵照“少而精”的原則,循序漸進,穩紮穩打,並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適當地修正自己的期望值。仇玉平

    千龍新聞網2003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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