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的春節，熒屏上總有兩件事兒沒完沒了：一是主持人和中式服裝沒完沒了，甭管您什麼年齡什麼氣質什麼身材，興致一上來，完全不顧別人死活；二是電視劇和古裝戲沒完沒了，無論是正劇戲説神話反正不長袍馬褂的就不算過年，在這裡藝術和傳統的關係密切得很像一對連體嬰兒。

    幾天沒留意，熒屏上的大辮子捲土重來了。只有三十幾個頻道可以操縱的遙控器按了幾個來回，居然發現有十多個臺都在“以古論今”：這邊是少年包公勇鬥惡勢力，那邊是鐵嘴紀曉嵐智取和大人；這邊是宮廷裏歌舞昇平，那邊是沙場上刀光劍影……從《大明宮詞》、《春光燦爛豬八戒》到《皇嫂田桂花》、《戰國紅顏》，老的新的長的短的一起上，雖説有各路廣告不時穿梭其間，還是讓人有點兒“不知今昔是何年”。

    不只是個巧合，北京電視臺元旦、春節期間重點推出的5部電視劇裏，有3部半都是古裝戲———《鐵齒銅牙紀曉嵐》、《俠女闖天關》、《尚方寶劍》，連一向鍾情現代都市題材的海潤影視公司這回都打起了擦邊球———新鮮出爐的連續劇《九九歸一》也是從清代的長袍馬褂開場，算是半部古裝戲了吧？市場的魔力真是要多大有多大。

    往年春節熒屏的古裝賀歲明星當屬“財神”，港臺版、內地版拍得不厭其煩看得不亦樂乎。今年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同，在新“財神”問世並贏得觀眾認可之前，去年曾紅極一時的張國立版“財神”暫時還不能“退休”，《財神傳奇》依然是不少衛視臺的過年首選。

    今年過年沒撈著休息的還有“康熙”，人家都忙著闔家團圓去了，他卻還得加班加點“微服私訪”。除了《康熙微服私訪記》這部戲曾獲得較高收視率，品質比較有保證之外，它的長篇幅恐怕也最適合春節7天這樣的長假。

    《少年包青天》、《包公出巡》的輪番上演，不容分説把“包公”捧成了今年的賀歲明星。只要工夫深，鐵杵磨成針，再沒個性的面孔時間長了也能混個臉兒熟，更何況包公那張歷史上最著名的黑臉了。關鍵是出鏡率。

    説到底，歷史上值得一提的也就那麼點事兒，你拍我拍他拍，經年累月的結果就是，正劇沒的拍了就戲説，戲説沒的説了就只能胡説了。香港人喜歡在時裝戲開頭打上“本故事純屬虛構”，內地影視人可沒這個習慣，就算全世界人都看出是瞎編亂造的了，也會咬緊牙關硬説有“歷史根據”，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説成沒文化。可眼下的古裝戲，有幾部不是雲山霧罩滿嘴跑火車———這幾天終於有歷史學家看不過去了，挺身而出指出歷史上和王申是個美男子紀曉嵐才是大胖子。《還珠格格》式的瘋瘋癲癲雖遭不少人鄙視，可小燕子無拘無束的生活狀態卻成了更多人的夢想；《大明宮詞》雖以冗長的書面對白讓唯美主義者大跌眼鏡，卻也因此被戴上了“偽莎士比亞”的帽子……古裝戲正是在這種審美的強烈反差和爭議裏變得越來越像雞肋。

    這個新年的伊始，當你偶然發現連宋春麗、王慶祥這樣的“革命面孔”都爭相披上古裝準備上陣的時候，你會在感慨影視題材的捉襟見肘的同時，對“古裝戲”這3個字徹底失去信心和耐心。

    明年還得和大辮子們一起過年？饒了我吧。

    《中國青年報》 2001年2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