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的文章從年初汽車的降價説起，國産小車車價“跳水”，夏利降了20％，作為一個消費者，這才發現“車窗外的世界”如此不妙，原來廠家悄悄地從我們身上牟取了暴利，於是發出了吶喊：“請把本就應該屬於我們的還給我們！”文章還説到暴利的車險和停車費等等。最近我恰好在讀李方先生的新著《笨拙的自由》，知道李先生在北京是自己駕車的，真是有切膚之痛。可是，關鍵的問題是，本該屬於我們的現在已經被人家拿走了，怎麼能以及怎麼可能“還給我們”？

    我在杭州也是自己駕車的，不過每天駕的是自行車，是個“買入價”300元的自行車。我發現這種檔次與品質的自行車，頭一年就花去我200元的零件更換破損修理補胎充氣的費用，後來明白車子壞得快原來是廠家用了回爐鋁材，並且有人在報上撰文説修車鋪一年有個十萬八萬收入不稀奇——儘管説的不是杭州，但我也是心服口服的了。一輛自行車一年開銷的絕對值畢竟還小，但整個中國有多少自行車？工薪階層還是能夠騎得起自行車，但民工呢？現在的關鍵是，你有什麼辦法向自行車廠家和修車鋪要回那些一點一點被刮走的“合理收入”之上的部分？

    作為工薪階層平民百姓，我舉的只能是普通人的例子。今年春節的一天，我舉家出遊，也就是遊到西湖邊，充當了一把“假貴族”，入了西湖邊一家做比薩餅的洋快餐店“吃西餐”，這才更明白什麼叫暴利：一個比薩餅60元，一碗有兩片菜葉什麼的義大利湯15元，可人家天天在電視上做廣告，生意頂好，還要排隊半小時候餐。一家3口不花兩百元填不飽肚子，你怎麼著？

    李先生在文中還舉了“可愛的電信企業”。這個話題去年在電信資費調整時我也專門做文章議論過，題目是“壟斷行業不要弄得罄竹難書”，在《工人日報》刊發後《南方週末》也摘要轉載了。我的一個曾經的同事——他就是李先生文中説到的“年收入輕鬆超過10萬元”的那種，現在就在電信部門過著非常幸福的日子，他看到文章後立馬打傳呼給我，對我進行了一番語重心長嚴厲有加的“教育”——大意我不説你也猜得著，無非是“絕不是壟斷”“絕不是暴利”，最後也就是李先生文中所説的“算賬哭窮”。通話的情景我實在印象太深刻，我當時還沒有手機——當然是因為懼怕費用的昂貴支出沒有買，接到傳呼時我正在浙江圖書館，於是用IC卡在圖書館的公用電話上回話，這位仁兄在電話裏諄諄教導滔滔不絕，你知道我的眼睛緊盯著什麼嗎？那就是IC卡電話機上顯示的剩餘資費飛快地往下掉，那就是話費調整的真正好處！

    抬高價格牟取暴利，我們這一帶稱為“殺豬”。《雜文選刊》給李先生的文章就配了一張“殺豬”的漫畫：屠夫喜笑顏開地坐在一頭抬高價格的大肥豬身上，一手握著屠刀，一手握著割下的讓利部分——豬尾巴。“殺豬不見血”，就是暴利牟取者的厲害之處，他們甚至還説這是你“願打願挨”的事。作為外地人到杭州工作，住在杭州讓我深切地感受到住房和教育的“成本”之高，杭州的房價漲得歡早已弄得全國有名，而我的孩子讀小學，我“自願”交了一次性贊助費1.5萬元，據説“這還不算高的”。我能指望把那1.5萬元“拿回來”嗎？想得美。

    當然，李先生的文章不僅僅是説“拿走的還給我們”，還有一層意思是“今後不能再在我們身上狂刮暴利了”。但是，“既得的”人家死活不肯還回，“將得的”你能指望人家大發慈心不得嗎？你想“拿人家開刀”？你是誰？你算老幾？比如那足球“黑哨”，非法獲取暴利不少吧？誰能讓他將吞進肚子的吐出來，並能使他將來不再張開血盆之口大吞？李先生在文章標題裏還用了一個溫文爾雅的“請”字，更顯書生意氣，更是一廂情願——“想得美”。

    李方先生曾説到“我的努力顯得很笨拙”；詩人顧城也説：“我希望，能夠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畫出笨拙的自由，和不會流淚的眼睛。”那就畫唄。説説無妨，畫畫而已。

    《生活時報》2002年4月16日